玉京
曹鯤與不堪征伐的鄒氏依依惜彆後,神清氣爽的離開鳳凰山莊。
沿途所見的景象讓他眼中一亮,隻見一輛輛運屍車從官道兩旁經過,車上裝的滿滿當當,屍體就像木頭一樣堆碼著。
有的被草席裹著,有的則光溜溜的,衣物都被扒走了。
哪怕是死人的衣服,一樣是值錢的東西,根本不會被浪費。
一陣風吹過,帶來了陣陣惡臭。
曹鯤皺了皺眉,運屍車上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十分的惡心。
搬運屍體的流民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他們被官府臨時雇傭來搬運屍體,得不到工錢,頂多給一口吃的。
即便是這一口吃的,許多人想吃都吃不到。
隨著車駕前行,沿途所見皆是流民和死屍。
這些流民從四麵八方湧來,隻為了活命。
他們失去了家園,拚了命的來玉京討生活。
可是玉京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首善之地,更不是遍地黃金。
這裡同樣充滿了苦難、冷漠和不公。
沒人關心他們的死活,即便是官府也拿他們當做麻煩。
至於皇帝根本不在意他們,或者說都不想聽到他們的消息。
曹鯤的奢華車駕在二十名騎兵的護衛下滾滾前行,遇到流民擋路,騎士們輕則打罵,重則揮刀相向,根本不拿流民當人。
沿途可見大量的死屍,官府來不及處理,死屍被隨意丟棄在路邊,烏鴉成群的飛下來進食,發出陣陣怪叫,讓人毛骨悚然。
終於,車駕穿過了城門,進入了城內,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雖然隻是一牆之隔,但城外是餓殍遍地,城內是安居樂業。
彆說流民饑民,就是連一個乞丐都看不到,因為流民乞丐根本不允許進城,即便有漏網之魚,一旦被發現都會被官府“安置”起來,不會讓他們玷汙了玉京的盛世繁華。
忽然,前方一陣騷亂,吸引了曹鯤的注意。
他循聲望去,隻見一群人圍著一個賣身葬父的少女。
那少女身穿縞素,卻難掩其清秀的容貌。
她跪在地上,楚楚可憐,身前有一塊白布,上麵寫著:“小女子雲喜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病重,花光積蓄,不料藥石無用,父親撒手人寰,小女子舉目無親,身無分文,隻得賣身葬父,如有仁人君子慷慨解囊,安葬老父,喜兒願終身為奴,以為報答。”
圍觀的人群中,不乏同情者,但更多的是冷漠與麻木。
他們或竊竊私語,或搖頭歎息,卻無人伸出援手。
突然,一群壯漢走了過來。
他們身材魁梧,麵露凶相,推開好事圍觀的人,徑直走到少女麵前。
一個身穿錦袍的壯漢抓住少女的胳膊,大聲吼道:“誰準許你賣身了?你老子欠了本大爺的錢,你老子死了,還不上錢,你就是本大爺的人了,跟本大爺走!”
少女掙紮著,哭喊著:“我不是你的人,我不走!我父親沒有欠你的錢,我父親還沒有下葬,我不跟你走,我不要!”
壯漢一巴掌扇在少女的臉上,惡狠狠地罵道:“賤人!本大爺說欠了,那就是欠了,父債子償,你休想賴賬!走,不走本大爺打死你!”
他的臉上滿是猙獰與狠毒,仿佛要將少女生吞活剝一般,而那些跟隨他的壯漢們,也紛紛圍了上來,凶神惡煞地威嚇著圍觀的人群。
人們敢怒不敢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曹鯤打量著那個少女,發現她雖然瘦弱,但容貌秀美,骨骼清奇,氣運尚可,將來或許能有所作為。
於是,他心中一動,對車旁的白龍道:“把那少女帶來。”
白龍縱馬衝了過去,撞飛數名壯漢,指著那個抓住少女的壯漢冷喝道:“我家主人看上了她,你滾蛋!”
壯漢踉蹌後退幾步,打量著身穿白袍的白龍,凶悍怒喝:“混蛋,你知不知道本大爺是誰?孫常侍是本大爺的親叔父!識相的跪下磕頭認罪,要不然本大爺把你大卸八塊!”
白龍冷笑一聲:“你家叔父是閹人又如何?難道還能翻天不成?我家主人乃是魏王!”
壯漢聽到“魏王”二字,臉上頓時一變。
魏王曹鯤!
這可是一方諸侯,擁兵自重,能征善戰,敢和朝廷掰腕子的梟雄。
傳說他殺人如麻,喜食人心,手段殘忍。
壯漢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倒在地,他連忙拱手道:“小的不知尊駕是魏王的人,還望尊駕見諒,這女子小的獻於魏王了!”
白龍冷笑道:“算你識相,滾吧。”
壯漢也不敢懷疑,更不敢多說,鬆開少女轉身就跑。
魏王曹鯤凶名在外,他不敢賭。
壯漢跑了,白龍對少女道:“我家主人買下了你,你去安葬你父親吧。”
說著,他拿出一錠金元寶扔給少女。
少女接過金元寶,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感激。
她跪地磕頭道:“謝恩公!謝恩公!”
白龍道:“你先去安葬你父親,然後到魏王府報道。“
少女:“小女子記住了。”
白龍回到馬車前:“主人,辦妥了。”
曹鯤:“很好。”
夕陽如血,餘暉灑在孫牟府邸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斑駁的光影。
府邸內,一座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假山池沼相映成趣,彰顯出主人不凡的身份與地位。
壯漢孫劍跌跌撞撞地跑進府邸,神色慌張,仿佛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他穿過曲折的回廊,直奔叔父孫牟的書房而去。
書房內,孫牟正端坐在書桌前,手執毛筆,在紙上揮毫潑墨。
他的麵容蒼老,眼神深沉,好像一潭深水,聽到孫劍的腳步聲,他微微皺眉,抬頭望去。
“叔,叔父……”
孫劍氣喘籲籲地衝進來,神色滿是恐慌。
孫牟放下毛筆,眉頭緊鎖:“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孫劍咽了口唾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叔父,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一個自稱是魏王家奴的人,他騎著一匹白馬,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撞飛了我好幾個手下,然後,他就指著我說,他家主人看上了雲喜兒,讓我滾蛋,我當時氣不過,就罵了他一句,結果他就說他是魏王的人,我把那少女讓給了他……”
孫牟聽完,臉色微微一變。
他沉吟片刻,神色嚴肅地對孫劍道:“你處理的很好,不管是真是假,想必魏王不會追究,畢竟,你並沒有直接冒犯他,隻是罵了他的家奴一句。”
孫劍道:“真的嗎?”
孫牟輕笑道:“打狗還得看主人,我孫牟好歹是中常侍,不是街邊的阿貓阿狗。”
孫劍聞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叔父,今天可真是嚇死我了。傳說曹鯤喜歡吃人心喝人血,是不是真的?”
孫牟冷聲道:“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信?不過,曹鯤此人確實心狠手辣,手段殘忍,他曾在宴席上逼迫眾賓客陪他一起喝血,但那也是為了立威,讓眾人知道他的手段,至於吃人心,那不過是市井流言罷了,不可信。”
孫劍聞言,臉色微微發白。
他雖然平日裡橫行霸道,但麵對魏王曹鯤這樣的惡人,心中也不免有些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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