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北市刑場
日頭高懸,陽光如同熔金般傾瀉而下,將刑場照得一片慘白。
刑場四周,早已圍滿了形形色色的百姓,他們或交頭接耳,或麵露期待。
廷尉薛顯明身著官袍,頭戴高冠,麵色冷峻地坐在高台之上,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下方的刑場與人群。
午時三刻,薛顯明麵無表情的將令牌扔出。
“時辰已到,行刑!”
二十名劊子手同時舉起手中的鬼頭大刀,二十把大刀同時落下,鮮血如噴泉般噴射而出,惹得百姓一陣驚呼。
二十顆頭顱滾落塵埃,有的雙目圓睜,似是不甘,有的緊閉雙眼,似是解脫。
百姓們中驚悚過後,歡呼叫好,更有一群百姓拿著碗,賄賂著看守的差役,爭先恐後地衝上前去,用碗接住那流淌的鮮血。
在他們眼中,這鮮血是藥引,是救命的神藥。
民間偏方流傳,人血可治病,官員之血更是大補。
每當有犯人被處斬,百姓便如餓狼般撲來,隻為那一線生機。
酒樓的二層,蕭凡滿臉不解地望著那些歡呼的百姓,疑惑道:“叔父,那些官員真的是奸臣佞臣?他們經常欺壓百姓嗎?為何這些官員被處斬後,百姓會這麼高興?”
蕭慎冷笑一聲,不屑道:“這些百姓懂得什麼大是大非?他們隻要看到所殺之人比他們地位高、身份好,便心中暗喜,今日曹鯤以謀反罪殺了這些官員,他們歡呼,明日若是皇帝殺了曹鯤,殺了你我,他們照樣歡呼,也會像現在一樣,衝上刑場,裝血回家做藥引子。”
蕭凡聞言,心中一顫:“百姓難道都是這般愚昧?”
蕭慎拍了拍蕭凡的肩膀,勸道:“百姓愚昧,不明真相,不分黑白,古來有之,故而官員視草民如牲畜,為官者的職責就是牧民一方,什麼需要牧?牛馬才需要牧!”
“你一直吵著要為百姓做主,可是那些百姓會感激你嗎?”
“你去朝廷狀告官員貪汙公款,朝廷會不會處置那些貪官,叔父不知道,但那些官員絕對會怨恨你,今後你就是那些官員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在朝中將樹敵無數,格格不入,寸步難行。”
蕭凡聞言,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他調查了城外百姓拆遷之事,得知那些百姓之所以不願意拆遷,並非不配合朝廷政策,而是官員上下其手,貪汙了本該補償給百姓的銀子,致使百姓失去房屋,無處容身,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他本欲去朝廷告狀,揭露那些貪官汙吏的醜惡行徑,卻被蕭慎阻攔。
蕭慎深知朝廷內部的黑暗與腐敗,不願蕭凡涉險,更不想蕭凡為自己樹敵,為蕭家樹敵。
但蕭凡心中正義難平,一心想要為失去房屋的百姓討回公道。
故而蕭慎帶著蕭凡來到刑場,親眼看看這些官員被處決後的情形,希望讓蕭凡認清現實,認識到世間的險惡。
蕭慎指著高台上的薛顯明說道:“監斬的是當朝廷尉,名叫薛顯明,他本是扶風郡一酷吏,為了謀求官位,不惜認年僅二十歲的薛春暖為乾娘,巴結討好曹鯤,甘當曹鯤的鷹犬,因而得到曹鯤的賞識,一步登天,位列九卿。”
“他以嚴刑酷法為曹鯤排除異己,掌控朝堂百官,鎮壓世家貴族,而你要去朝廷狀告的貪官汙吏,不少是薛顯明的門人。”
“你說他會不會趁機報複你,搜集你的罪行,或者直接栽贓陷害,利用手中的職權把你送到這刑場之上?當著百姓砍下你的腦袋!”
蕭凡聞言,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他望著高台上的薛顯明,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曹鯤欺君罔上,獨攬大權,結黨營私,任用酷吏,寵信貪官,將這大乾的天都變得汙濁不堪,將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難道我等就任由他為所欲為?”
蕭慎聞言,長歎一聲:“唉!叔父知曉你素來俠義心腸,但俠義不是莽撞,你要想肅清寰宇,匡扶正義,就該奮發圖強,什麼時候你有把握打敗曹鯤,什麼時候你就可以伸張正義。”
“如果你沒有把握打敗曹鯤,就低下頭做人,不要招惹是非,白白搭上一顆頭顱,你啊,真該向蕭雲學一學,他武藝雖然不如你,但他懂得委曲求全,知道審時度勢,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
蕭凡聞言,滿臉鄙夷道:“什麼委曲求全,他不過是趨炎附勢罷了,為了官位不惜向曹鯤那個奸臣卑躬屈膝,獻媚邀寵,我蕭凡寧死也不會向他一樣,與邪魔敗類同流合汙。”
蕭慎心中一陣無奈。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蕭凡固執起見,就是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
他歎了口氣,心中擔憂道:“你啊你啊!太過剛直,遲早要吃苦頭的。”
說話間,一隊身穿黑衣,頭戴鬼麵、腰佩彎刀勁弩的騎士呼嘯而過。
他們如同一陣黑色的旋風,衝撞著攤位,踐踏著百姓,宛若惡鬼猛獸,百姓們紛紛避讓。
“玄冥鬼卒!”
蕭凡望著那隊騎士,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玄冥鬼卒是曹鯤麾下的鷹犬,隻聽命於曹鯤,行蹤詭秘,武藝高強,手段殘忍,殺人如麻,泯滅人性,犯下的惡行罄竹難書。
蕭慎望著那隊玄冥鬼卒,眉頭一皺道:“這隊玄冥鬼卒如此著急,想必有大事發生。”
回到大將軍府,蕭凡走進書房,迫不及待道:叔父可知有什麼大事發生?”
蕭徹放下手中的竹簡:曹鯤手下有一人名叫趙慶,是蒼梧郡的礦監,投靠了越王姬玄璋,率眾霸占了礦場,攻破了郡城。
好!好!
蕭凡撫掌大笑:報應啊!這就是報應!曹鯤作惡無數,天下有誌之士,都應該反他,這個趙慶想必也是一個英雄好漢。”
蕭慎笑道:趙王在遼東起兵,楚王在敘州響應,如今越王又在南疆起勢,三大藩王帶頭,曹鯤這丞相之位,怕是坐不穩了。
蕭徹緩步踱至窗前,看著簷角鐵馬在暮色中搖晃:大乾立國已有八百多年,姬家皇族遍布五湖四海,這大好河山豈是曹鯤說奪走就奪走的,諸王起兵,天下大亂在即,於我蕭家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蕭凡的眼中迸出精光:叔父的意思是……
蕭徹道:凡兒,眼下曹鯤把持禁軍,你在玉京無所事事,不如回金陵去吧,協助你四伯招兵買馬,操練將士,苦練武藝,準備隨時起兵伐曹。
蕭凡心情激動道:侄兒……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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