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熙平元年五月,天朗氣清,豔陽高懸於碧空之上,將大地照耀得一片金黃。
曹鯤於城外十裡坡搭設粥棚,賑濟四方流民。
粥棚前人潮湧動,流民摩肩接踵,黑壓壓一片,如蟻附膻,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見邊際。
曹鯤身著金色錦袍,頭戴玉冠,立於粥棚之前,麵含悲憫之色,手持長勺,親自為流民施粥。
他一邊舀粥,一邊假仁假義地感歎:“天下動蕩,兵災四起,可憐百姓遭受苦難,流離失所,本王觀之,甚是痛心呐!”
大儒鄭中須發皆白,一臉莊重的拱手道:“魏王心係百姓,仁義無雙,實乃百姓之福,此等善舉,必將流傳千古,為後人所敬仰。”
人群中,幾十位耄耋老者被兒女攙扶著,顫巍巍地跪在曹鯤麵前,老淚縱橫,感激的高呼:“魏王好人啊,魏王活命之恩,老朽永生不忘,願魏王福澤綿長,萬壽無疆!”
“魏王好人啊!”
“謝魏王施粥之恩!”
“魏王萬壽無疆!”
端著碗的流民們紛紛高呼,語氣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不管曹鯤的名聲有多臭,他們都發自內心的感激曹鯤。
因為曹鯤沒有欺壓過他們,而且曹鯤施舍的粥是能吃進肚子的。
朝中的大臣們名聲好,各地的賢士名聲好,可是他們從未施舍過一粒米。
兩相對比,誰好誰壞,樸實的老百姓一目了然。
曹鯤一副悲天憫人之態,扶起下跪的老者,溫聲道:“老人家,你們受苦了,可憐你們一把年紀,還要受背井離鄉,饑寒交迫之苦。”
“哎!這粥棚雖能解一時之急,卻非長久之計,本王準備在城外修築鄔堡,老人家可帶著家人住進鄔堡,租幾畝薄田,養幾頭牛羊,也算有個遮風避雨,安身立命之所。”
老人們聞言,驚喜交加,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紛紛磕頭如搗蒜:“魏王仁德,大慈大悲,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曹鯤扶起老者,天眼微開,掃視流民,隻見這數十萬流民中,雖大多是老弱病殘,卻也不乏幾棵氣運加身的好苗子。
這些好苗子加以培養,日後可堪一用。
眼下這個世道,豪強壟斷土地,田畝連於方國,百姓“賦稅不減,顆粒不收”,兵災四起,流離失所,民不聊生,人人餓得眼冒金星,就算是摻著麩皮的米粥都是鮮甜無比,救命的神藥。
現在他施舍米粥,消耗的糧食不少,但雪中送炭,最能收買人心,可以輕而易舉將這些流民收入囊中,讓這些流民去修築鄔堡,為他開墾良田,當牛做馬,在拿出一些房子布匹、金銀財物,就能買下大量少年少女,將這些少年少年培養成忠心不二的死士。
糧食金銀放在倉庫裡那是死物,隻要利用起來才能發揮他們的價值。
況且,現在他坐擁西北之地,壟斷玉京的糧道商道,最不缺的就是糧食,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用糧食金銀換取大量忠心的死士,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隻要時機一到,這些死士能為他“賺”回一百倍一萬倍的糧食和金銀。
另一邊,中車府令趙苟跑得皇宮中,將曹鯤賑濟流民之事稟報給姬高:“陛下,曹司空在城外施粥,有收買民心,越俎代庖之嫌。”
此時,麵部晦暗,眼眶青黑的姬高坐在勤政殿內,摟著膚白如雪的胡婕妤,欣賞著舞姬曼妙妖嬈的舞姿,吃著愛妃送到嘴邊的葡萄,另一隻手還在愛妃的玉腿摸索。
聽聞此事,姬高不屑地冷哼一聲:“民心?流民也算民?那不過是一群如同蛆蟲,饑不擇食的賤民罷了,你與其關心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兒,倒不如早點兒抓到姬桂謀逆的證據,多把心思用在正事上。”
趙苟跪在地上,聞言心中一凜,忙道:“陛下,益王極少出門,府中的奴仆也都是他的親信,皇城司的密探極難安插進去。”
姬高臉色陰沉,怒道:“廢物!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朕養著你們有何用?”
趙苟嚇得渾身一顫,連連磕頭:“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姬高盯著趙苟,冷聲道:“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還找不到證據,你就去遼東抵禦北戎吧!”
趙苟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應承:“是!是!臣定當竭儘全力,為陛下分憂解難。”
說罷,趙苟倉皇逃離勤政殿,在外麵擦掉頭上的汗水,心中暗自思量:這姬高比起姬康更難伺候,心胸狹隘、生性多疑、喜怒無常,自己要加緊謀一條退路了,否則遲早會死在姬高的手裡。
回到府中,趙苟剛坐下,皇城司校尉趙忠君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稟報道:“義父,皇城司又有二十名密探離奇失蹤。”
趙苟聞言,猛地站起,怒目圓睜:“什麼!又失蹤了二十個!你們是乾什麼吃的!查!就是刮地三尺也要把這件事查清楚!向來隻有皇城司抓人,從來沒有人敢動皇城司!老夫要將幕後之人剝皮抽骨!”
趙忠君麵露難色道:“義父!能神不知鬼不覺做下這種事的人,普天之下,屈指可數,而這些人,皇城司恐怕得罪不起。”
趙苟聞言,冷笑一聲:“先斬後奏,皇權特許!當今世上,除了皇帝陛下,皇城司誰得罪不起?你隻管去查,老夫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皇城司的人!”
趙忠君聞言,硬著頭皮退下。
趙苟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世道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什麼先斬後奏、皇權特許,現如今的大乾已經今非昔比。
眼下的大乾皇權旁落,皇城司的皇權特許已經是一句空話。
天底下不敬皇權的人太多了,敢動皇城司、有實力動皇城司的人,必然不是尋常之輩。
他讓趙忠君去查,可不是為了皇城司,更不是為了朝廷和皇帝,而是為了禍水東引,將火燒到皇帝的身上,讓皇帝感到恐懼。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
皇帝的威脅越多,自己才越有用處。
如果真讓姬高坐穩了天下,自己這個侍奉了老皇帝幾十年,知道無數皇家機密的“老奴才”還能有活路?
倒不如把這天下攪亂,將大乾江山推進火坑,來一個火中取栗。
與其一輩子給姬家當奴才,何不取而代之。
古往今來,誰說過閹人不能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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