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送檢，做DNA分型和微量物證分析。“楊森將樣本封裝進防汙染物證袋，標簽上精確標注經緯度坐標與海拔高度。
當多波段光源切換至450nm藍光時，井壁西側突然浮現出淡紫色熒光反應。楊森迅速戴上橙色濾光鏡，手持勘查燈以掠入射角度照射——那是噴濺狀血跡特有的Luminol發光形態。“拍照記錄血滴的拋物線角度，“他測量著最遠端血點距地麵1.2米的垂直距離，“結合死者身高，說明這裡不是第一現場。“
便攜式X射線熒光光譜儀發出蜂鳴，井壁土壤檢測出異常的鉛含量。“這種含鉛量超過國標3倍，“楊林對比著數據庫，“和三個月前拆遷的電池廠土壤成份高度吻合。“他用地質錘采集表層土樣，每份樣本都按深度分層封裝，標簽注明取樣方位角。
死者衣物檢查陷入僵局。那件褪色工裝褲經真空金屬鍍膜處理，仍未顯現指紋或掌紋。楊森將褲子平鋪在防靜電台上，用立體顯微鏡逐寸掃描。褲腳沾附的水泥碎屑在電子探針下顯露出端倪——二氧化矽含量92%，氧化鈣7.8%，與城西在建工地使用的42.5水泥成分匹配。
三維掃描完成時，點雲數據已構建出精確到0.1毫米的井底模型。楊森將死者虛擬重建入場景，通過骨骼關節角度反推墜落姿態：“髖關節外展45度，膝關節屈曲120度，符合主動墜井特征，但結合頸部勒痕“他調出索溝的CT三維重建圖，“死者應該是被勒暈後拋屍。“
暮色漫進井口時，現場物證袋已整齊排列成矩陣。編號GX-2024-0927-01至37的標簽在夕照下泛著微光，從麻繩纖維到井壁苔蘚，每件證據都經曆了完整的封裝鏈記錄。楊森最後一次用激光測距儀校準井深——7.32米，這個數字將成為屍檢報告中計算墜落衝擊力的關鍵參數。
忙活到晚上的時候，屍體已經運輸回了刑偵支隊這邊法醫張凱開始對屍體進行解剖。
解剖室的不鏽鋼門緩緩滑開，冷氣裹挾著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張凱整了整白大褂，目光掃過牆上的電子鐘——淩晨三點十七分，幽藍的數字在黑暗中跳動。助手小陳已經將屍體從冷藏櫃移出，屍袋表麵凝結的水珠順著拉鏈縫隙滑落，在地麵彙成細小的水窪。
“開始吧。“張凱戴上N95口罩，三層乳膠手套包裹住雙手，指尖觸碰到不鏽鋼解剖刀的瞬間，金屬特有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當屍袋拉鏈完全拉開，一股混合著腐肉與屍胺的惡臭洶湧而出，小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喉結劇烈滾動。死者保持著被發現時的蜷縮姿勢，皮膚呈現出暗紫色的屍斑，脖頸處深褐色的索溝像條醜陋的蜈蚣，從左耳下方斜跨至右側鎖骨。
“體長測量。“張凱拿起電子量尺，紅色激光束從頭頂掃至腳跟，液晶屏幕顯示172.3厘米。他在記錄本上快速書寫，鋼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聲響，“體重68.7公斤，BMI指數23.1，肌肉含量低於正常水平，推測日常體力活動較少。“解剖刀劃開死者衣物時，布料纖維與皮膚粘連處發出輕微的撕裂聲，褪色工裝褲口袋裡掉出半張揉皺的彩票，邊角沾著暗紅色汙漬。
確定死亡時間是首要任務。張凱將直腸溫度計緩緩插入屍體，金屬探頭傳來的涼意讓他微微皺眉：“肛溫24℃，當前室溫18℃。“他對照公式表，指尖在計算器上快速敲擊，“按照每小時0.83℃的降溫速率，死亡時間約在36-40小時前。“但這個結果還需驗證，他轉向操作台，鋒利的手術刀劃開死者眼瞼，透明的眼玻璃體液被小心翼翼地提取到試管中。“鉀離子濃度檢測，記得標注取樣時間。“他將試管遞給小陳，“眼玻璃體液中的鉀離子濃度，才是死亡時間的'黃金證據'。“
年齡推斷如同拚圖遊戲，需要多維度的證據鏈。張凱先用遊標卡尺測量死者的肱骨長度，金屬卡尺閉合時發出清脆的“哢嗒“聲：“32.6厘米，結合公式推算，年齡在30-45歲區間。“但這隻是粗略估計，他隨後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恥骨聯合麵的細微結構。解剖室頂燈在骨骼表麵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他輕聲念出觀察結果：“聯合麵呈結節狀，骨化中心基本融合，但脊溝仍清晰可見，符合《中國人骨性年齡判定標準》中35-40歲的特征。“
顯微鏡下的世界揭開了更多秘密。張凱從死者肋骨切取的骨組織樣本，在經過脫鈣、切片、染色等十二道工序後，終於在載玻片上呈現出微觀圖景。偏振光顯微鏡下，哈弗斯係統的變化清晰可見：骨單位數量減少30%，直徑增大至150微米，骨小梁出現斷裂與重構。他操縱著圖像分析軟件，將數據與數據庫對比，屏幕上跳出的年齡預測區間為38-42歲。“骨骼就像生命的日記本，“他對著錄音筆說道，“每一次骨折、每一次代謝，都在上麵留下痕跡。“
牙齒提供了另一個重要維度。張凱打開口腔鏡，冷白的燈光照亮口腔內部，下頜左側第二磨牙的齲洞深達牙髓腔，右側上頜第一磨牙的根管治療痕跡清晰可見。他調出全國牙齒治療數據庫，輸入治療材料的生產批號：“3M公司2021年第三季度生產的樹脂材料，這種型號在本市隻有七家診所使用。“當他測量牙齒磨耗程度時，發現牙釉質已大麵積消失，牙本質暴露形成光滑的平麵：“這種磨耗模式，通常出現在長期咀嚼檳榔或從事需要頻繁咬合的職業人群中。“
為了獲得最精確的年齡數據，張凱決定采用放射性碳測年技術。他選取死者股骨中的骨膠原蛋白，這種蛋白質一旦形成，就不再參與人體代謝，如同時間膠囊般封存著碳同位素信息。實驗室的質譜儀發出低沉的嗡鳴，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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