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廠組裝車間。
或者說，總裝車間，老員工也稱呼為成品堆料間。
一牆之隔的改造車間，卡車炮夢開始的地方。
大鐵門上的小門敞開著，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神情看起來異常的興奮，嘴裡哈出的霧氣，一團團飄散。
姍姍來遲的李峰，剛在食堂吃過午飯，手悶子上還捧著飯盒呢，就被急匆匆的從食堂喊了過來。
聚在門外，蹲在地上聊天的職工，看到李廠長過來了，一個個立馬笑著迎了上來
“我說，你們這，哎呦，都會給我放煙霧彈了，啊，不是學文跟我說，我都還不知道~！”
“誒誒誒，大家夥一塊商量好的，可不能批評我，是想給你個驚喜~！”
“新年要有新氣象，對不對？”
“沒錯~！”
李學文臉上閃過一絲壞笑，扒拉開圍過來起哄的工人們，一個個在李峰到來後，跟著進了小門中。
“哐當~！”
小門被重重的關上，仿佛跟平時沒有兩樣，但裡麵歡樂的氛圍，還是隔著鐵門，傳到了外頭。
空氣中散發著濃重的油漆味，李峰吸了吸，感覺裡麵很嗆人，從外麵進去，視線瞬間是昏暗的。
特彆是身後的小鐵門關上後，失去了外頭的光線，蒙著帆布的龐大物體，占據著這個小小的改造車間內。
站在側麵，隔著帆布，看著大體的輪廓，在場的所有職工，全都咧著個大嘴，這是他們精心準備的禮物，獻給新一年的紅星廠。
李峰抿了抿嘴唇，把手悶子摘了下來，連同鋁飯盒，放在了一旁，手指摸著帆布粗糙的表麵，靜靜的環繞了這個大家夥一圈。
其實被帶到這裡，他已經猜到了。
但大家夥高興，他得裝不知道，配合著演這一出。
去年，廠裡發生了秦淮茹事件，有人被敵特收買當了叛徒，對廠裡的名聲影響頗大。
雖然在靶場，被廠保衛科李學武親手槍斃了，但那股恥辱，還是深深的隱藏在下半年的生產工作中。
全廠都在為了洗刷恥辱，奮勇爭先，當然，包括這邊的研發部門。
“啪~啪~，啪~啪啪~！”
李峰輕輕的鼓起了手掌，連帶著，車間內的工人們，也摘下了手中的手套，跟著鼓掌。
隆重的掌聲甚至傳到了隔壁，總裝車間輪班的人，也下意識看向了隔壁，不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掌聲不是獻給彆人，而是獻給了改造車間內的每一個職工。
有的人鼓著鼓著，眼眶反而紅了，隻有站在這裡的他們才知道，這一步步走來，從卡車炮，現在這門火炮，大家投入了多少心血。
“李書記，來吧~！”
掌聲逐漸停息下來後，李學文推了李峰一把，讓李峰揭開這個麵紗。
“嘩啦~！”
蒙在自行加榴炮上的帆布，被扯在了地上，隨後徹底改頭換麵的63式裝甲運兵車，顯現了出來。
“謔~！”
狹長的炮管，塗上了軍綠色的油漆，看起來跟坦克炮的炮管似的，但比坦克炮要短，微微揚起的炮管，簡直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大玩具。
側麵的傾斜裝甲上，塗刷了紅色的五角星，五角星中，還有八一，倆字。
李峰對這個禮物，簡直不要太喜歡了，雖然看起來很粗糙，看起來很簡陋，但這可是紅星廠自己折騰出來的自行火炮。
也可以肯定是國內第一個自行火炮，這個意義，對紅星廠來說，可是太重大了。
全國第一輛自行研製的車載火炮，全國第一輛自行研製的自行火炮，哪怕再醜，也是紅星廠親生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褶皺展開，親兒子醜著醜著，不就變好看了。
後部切開後的裝甲，重新焊接後，一條狹長的焊縫，就像李學武額頭上的疤瘌。
前方駕駛艙基本沒動，從中部的高射機槍位置，裝甲車的頂部，就完全敞開了，就為了放這門加榴炮。
與幾十年後那種全包圍式自行火炮相比，現在就是個敞篷車，但就這樣，李峰依然為這些在場的職工們，感到驕傲。
車位的車門打開後，能看到裡麵完整的炮身，以及各種液壓管線。
粗獷，潦草，充滿著蘇式美學的意味，但是跟最後的設計圖紙上的樣子，基本差不多。
設計圖，李峰看過，而且不止一遍，但還是得拿到現實中來看，才可以稱作是藝術品，因為這是真的。
李峰扒著門框，翻越進去，彆說，敞篷有敞篷的好處，不用擔心磕到腦袋，本身被火炮占據的運兵艙，感覺還能裝幾個人。
“不容易，不容易啊，螺螄殼裡做道場~！”
李學文也跟著翻了上來，如果說，卡車炮是李峰跟著的話，這個自行加榴炮，就是他一直在忙前忙後，現在成品出來，比李峰還激動呢~！
作為親自參與者，李學文比李峰了解的要多，設計圖上沒有的東西，第二代車載火炮的部份理念，已經用在了裝甲車中。
“裝甲車本身有蓄電池，那邊的技術團隊，給裝了驅動電機和刹車係統，這邊可以電動操控左右方向和高低~！”
指了指兩顆旋鈕，李學文跟李峰介紹了起來，算是提前進行的嘗試，給二代車載火炮，總結部分經驗。
“哦，這就用上了~！”
李峰看著兩個旋鈕，這才注意到，炮座前方裝的兩個電機，雖然沒有顯示麵板，提示左右角，高度角，但可以說也是先進玩意了。
半自動化控製的雛形，已經在這輛自行加榴炮有所體現，紅星廠總算擺脫了一些組裝廠名頭，有了部分自行設計的理念。
“限製於左右空間，火炮射界，限製在了前方120°，無法做到左右兩邊，乃至，後方的盲區~！”
李學文搓了搓手手，他對這門組裝炮，比較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可能也就是這些瑕疵。
“這是裝甲車底盤，空間有限，能做到目前這樣，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行，還可以換坦克底盤，誒，上154榴彈炮~！”
李峰感受了一下空間，裡麵的四個折迭座椅，放置在火炮的四個角落，李峰嘗試了一下，廠裡自己焊的，兩邊加了收縮的彈簧，反正坐上去不是很舒服。
“管，李廠長，隻要您給弄來，咱們大不了接著乾，乾這種活，比專搞生產來勁多了~！”
敞篷意味著不隔音，李峰跟李學文的對話，讓外頭的工人聽到是清清楚楚。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對他們來說，乾完了這種活，再乾當初的工作，確實沒勁。
“先彆吹牛B，先點火，啟動試試，把門打開~！”
李峰笑著拍了拍車廂，他是有這個打算，這玩意做出來了，才有底氣張口打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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