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人會聽不進去任何話。
但在特殊的場合，特殊的人，對他說的話，往往，會比其他任何人還有效。
從大院走了出來，看著一家家亮起來燈火，家人聚集在暖色的燈光下，一家團圓時的場景，傻柱下意識覺得很冷。
天好像突然就變冷了，寒風順著衣服的縫隙，可勁往柱子的心口上刮，就像一把把尖刀，冷到了骨髓裡。
“嘶~！”
比氣溫，更冷的，是人心啊~！
仰著頭，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傻柱的心情，也是黑蒙蒙的，他幫了賈家那麼多，幫了秦淮茹那麼多，換來的，隻是今天孤家寡人的結果麼？
窗影裡，彆人家闔家歡樂，他自己家裡，則是冷灶冷炕，這麼多年從來沒覺得有問題，但現在回眸一看，錢沒攢下來，媳婦還沒討到，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
院子裡的人，仿佛跟他都有了隔閡，街坊們看到他，甚至連點頭這樣的動作都懶得做了。
雖然身體上沒有傷，但傻柱感覺，自己身上，現在傷痕累累。
“上個月工資領了麼？”
推門而入的何大清，沒有關心傻兒子有沒有吃飯，在領導家怎麼樣，進門也直接開口要錢。
“哎呀，我現在煩著呢，你出去~！”
躺在床上的何雨柱，混身仿佛被抽乾了力氣，把被子一扯，蓋住了腦袋，壓根不想搭理死要錢的何大清。
“彆的我不管你，我也管不上，但錢我得替你管著，其他的，你隨便折騰，等哪天，我腿一蹬，人走了，你就拿著這些錢，給自己養老吧~！”
麵無表情的何大清，壓根不問兒子為什麼事情而煩心，仿佛看破了紅塵，給兒子攢著錢，以後交給他，這就是他這個父親，最後能儘到的責任了。
父子的隔閡，從傻柱逃婚那天起，又被築起了一道高牆，而這一次的牆，是何大清選擇築的。
“我畢竟是你父親，沒儘到責任，我承認，我現在也掙不到什麼錢了，把你的錢攢著，到時候再給你，我到你媽那也有個交代~！”
黑咕隆咚的房間裡，何大清依舊心態平和，自己走後，教育孩子的責任，落到了老易身上，從小往歪處教育，樹長歪了，他還能拔刀給砍了麼。
“你怎麼有臉說這個話的，你跟易大媽的事情，到我媽那，就好交代了？”
掀開了罩在腦袋上的被子，何雨柱直接從床上騰一下坐了起來，心頭窩的火氣，無處發泄的時候，隻能發泄到自己的這個父親身上。
這叫，遷怒~！
“這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她有老易留下來的錢，還有老易留下來的房子，老易那時候攆我走，我回來吃他絕戶，這有什麼不好交代，他自己種下的因，他就得吃這個果~！”
“要說交代，也是為你有個交代，現在，她不同意把錢和房子留給你了，要捐了，要去建學校，我幫不到你了，你隻能靠你自己了~！”
雙手插在了袖子裡，轉身關上了房門，何大清講這些話的時候，不帶有絲毫感情，反而十分理所應當。
自己父親的算計，陰險，狠辣，在這一刻，讓聽見的何雨柱，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何大清，是這麼報複易中海的。
“我給你們的錢，變成了他給你們的，雖然都是給，但我在你心裡，還有一點父親的樣子麼，也就雨水，對我還有尊重，你呢，你看看你現在被他教成了什麼樣子~！”
“他沒孩子，要不了孩子，這是老天在收他，就因為這個執念，他害了多少人家，賈家也是咎由自取，但是我沒想到，我們何家，你這個獨苗，能中他的毒，中這麼深~！”
哪怕離開，他何大清依舊往京城寄錢的，少的時候五塊錢，多的時候十塊錢，倆孩子吃不飽，但總歸不至於餓死。
功勞成了易中海的，他何大清，就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的形象，易中海死了，他回京城，吃易家的絕戶，他吃的心安理得。
傻柱那傻了吧唧的樣子，花錢大手大腳，掙錢磕磕絆絆，現在易大媽身體每況愈下，臨到終頭，連手上捏著的錢，都不打算留給傻柱了。
連絕戶都吃不成了，何大清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我不要他的錢，我也不想你吃什麼絕戶，我靠我自己，我不用靠你算計這些東西~！”
正義感仿佛被找了回來，聽到父親揭開這麼陰暗的一麵，傻柱著實有些難以接受，秦淮茹已經是錯的的，這是大領導說的，易中海也是錯的，對於他來說，不亞於信仰徹底崩塌。
“就說你傻，這世道，誰不為自己，你覺得你很有道德，你看看你現在換來的結果~！”
嗤笑了一下，何大清打量著冷冷清清的屋內，用著現實，給這個兒子，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認為我薄情，你認為我無情，我這是為你們兄妹二人活下去，不然，早就去農村挖野菜去了，還輪得到你住在這裡，吃著商品糧~！”
“易中海是碰到了李峰，那一晚，如果不是李峰那小子在，你們誰都發現不了，我到時依舊回不來，賈東旭死了，賈家沒了頂梁柱，你何雨柱就替易家賈家扛那根頂梁柱去~！”
“到時候，蒙在鼓裡的人，就是你自己，彆人家誰會伸手，沒人會背這個包袱，到時候這個包袱，隻有你來背，還樂嗬嗬的背，他們隻會用各種好聽的話，哄的你樂不思蜀~！”
“到最後，老易走後留下的錢和房子，全都會留秦淮茹，他倒是不用擔心自己走後，誰來送終，但你走後，有沒有人送終，這就沒人知道了~！”
用著最淡定的語氣，說著最陰暗的話語，這就是何大清，老易的安排，雖然沒跟他說，但他的那一雙眼睛，仿佛已經看穿了未來。
自己這個傻兒子的未來，因為李峰不經意間的舉動，捅破了易中海的局，但到底，傻柱還是看不明白其中的厲害。
從攥的緊緊的拳頭，可以看出，何雨柱的內心，並沒有表麵上的那般平靜，這種血淋淋的現實，仿佛和大領導的話互相對應上了。
他養了的那一家，全都是白眼狼，秦淮茹，在大領導的嘴裡，就是壞透了。
“想不到吧，你不是絕戶，但他們有辦法讓你變成絕戶，就像現在這樣，聲名狼藉，沒人姑娘再敢嫁給你，你娶不到媳婦，唯一會關心的，隻有秦淮茹，她是你秦姐，你口口聲聲的秦姐，成了唯一願意接受你的人~！”
“舊社會走過來的，都知道，當時，要想活下去，那就得人吃人~！”
四合院裡，不止李峰一個妖孽，易中海，秦淮茹，乃至許富貴，許大茂，何嘗不是一個個妖孽。
隻是他們都輪番撞在了李家這道高牆上，導致粉身碎骨。
何雨柱不是李峰，甚至，某方麵，連許大茂都比不上，許大茂好歹還能拿的住秦淮茹，但到傻柱身上，隻能被秦淮茹拿捏。
如果不是院子裡，李家祖墳冒了青煙，何大清閉上眼，仿佛能看到四合院如今的樣子。
滿院合家歡，在所有人歡聲笑語中，兒子成了所有人讚許的對象，尊老愛幼，贍養孤寡，在一聲聲阿諛奉承中，逐漸迷失了自己。
忘記了，人，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繁衍生息把血脈流傳下去。
連孩子都沒有，死去後，還能有誰記得，這些個無所謂的名聲呢~！
最壞的情況，也許可能還會有個孩子，但孩子究竟是誰的呢，以誰手上捏著的錢多來看。
大概率，會是……！
反正不可能是麵前傻了吧唧的傻柱的，彆人越是讚揚，他會付出越多，掏心掏肺，直到，掏不出東西的那一天。
“工資給我，我給你存著，秦淮茹，你把握不住，我來對付就行，我這把老骨頭，還是有點用~！”
老易做得，他何大清也能做得，就看，誰比誰狠了。
何大清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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