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暮色將天穹染成醃臢的醬紫色。
高老莊所在的小鎮也變得寂靜無比,仿佛鎮中百姓皆已入睡。
天空忽然一陣狂風席卷而過,飛沙走石之中,隱隱可見一道巨大的黑影隱藏其中。
高老莊中也在此時響起了一陣敲打銅鑼之聲,丫鬟,小廝神色慌張,紛紛持刀弄棍,一臉恐懼的盯著天空。
片刻之後,一個長相極為醜陋,肥腸大耳的大漢扛著一把九齒釘耙從天而降。
“老丈人,俺家娘子在何處?快快讓她出來與俺老豬見上一麵!”
在大紅燈籠的照映下,豬剛鬣那醜陋的麵容顯得更加的猙獰與恐怖,九齒釘耙倒映的寒光中映照出眾人那驚恐的麵容。
“妖怪,你休想搶走我家翠蘭!”
“如今我請來了法師高人,必能降服你這妖孽!”
豬剛鬣聞言大笑了起來,一臉不屑的說道:
“我乃北極四聖之首,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四大護法天神之一,都統大元帥天蓬真君是也!”
“領天河神兵三十六萬眾,上輔玉帝、分司梵境,下臨泉淵、整隊元皇。”
“莫說是區區一個法師,就算是九天蕩魔祖師親下凡塵,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妖怪,你休得猖狂!”高老太爺大聲怒喝,隨即轉頭向著一臉慈悲的玄奘法師恭敬作揖行禮。
“求聖僧救救我家女兒,降服此妖,還我高家莊安寧!”
玄奘法師微微一笑,還了一禮,輕聲道:“阿彌陀佛,妖孽作祟,強搶民女,貧僧自是不能坐視不管。”
“悟空,快快出手,降服此妖!”
玄奘身後的孫悟空桀桀一笑,二話不說,撲了上去舉棒就打。
頃刻間,狂風大作,銳鳴刺耳,兩人大戰從地上一路打到了天空,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高老太爺麵露擔憂之色,急切的問道:“聖僧,那妖怪法力無邊,我曾請過許多法師,皆慘死於妖怪手下。”
“不知小長老可有把握將那妖孽降服?”
“若是...”
玄奘微微擺手,輕聲勸慰道:“老人家不用擔心,我那徒兒神通廣大,必能降服此妖,安心靜侯佳音即可。”
“如此,便多謝聖僧了!”
高老太爺拱手作揖,帶著眾人將玄奘法師迎入了客廳之中。
簷角銅鈴無風自動,門房立柱上布滿細密鑿痕,像極了被人抓出來的痕跡。
大堂之中,八仙桌中央架著一口青銅甗,蒸汽裡飄著濃烈的奇異肉香,糕點蔬果擺滿了桌麵。
麵色蒼白的高翠蘭戴著金絲瓔珞出來斟酒,手腕青紫勒痕被鐲子遮住大半。
“長老請用!”她指甲縫裡嵌著碎肉,遞過來的酒盞邊緣結著一絲血垢。
玄奘微微搖頭,“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沾葷腥,不碰酒水,隻需少許素食即可。”
高老太爺在一旁笑了笑,揮手讓高翠蘭退下,親手端過一碟糕點放在玄奘的麵前,“聖僧勿怪,是小老兒唐突了。”
當大堂中兩人交談甚歡之時,一道矮小的身影一閃而過,瞬間出現在堂中。
孫悟空輕輕一躍,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隨手將金箍棒放於雙膝之上,棒首雕紋上正滲出一滴滴猩紅的血珠。
“師父,這豬妖實力不凡,俺老孫一個沒注意讓他溜回了洞府。”
“如今這廝躲在洞府中,仰仗著陣法,躲在其中不出來了。”
高老太爺聞言露出驚恐之色,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孫悟空那充滿煞氣的眼神嚇得不敢出聲。
“師父無需擔心,待到天明,陣法失去月華之力的支撐,俺老孫必定將這豬妖抓來,聽候師父發落!”
子夜時分,月光穿透玄奘所在客房的窗紙,在牆麵映出鐵柵陰影。
窗外風聲如厲鬼嚎哭,簷角銅鈴驟響如同喪鐘,空氣中彌漫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
玄奘忽覺胸口苦悶,他披衣起身,隻見月光將窗欞映成慘白蛛網。
屋中點燃的檀香裡混著股腥甜氣味,像是曬乾的羊血,讓他極為不適。
當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之時,這才發現廊下值夜的小廝背對著房門,後頸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院中另一名小廝瞳孔中更是泛著詭異的青綠色光芒。
“悟...”玄奘的呼喚聲卡在喉間。
地麵青磚縫隙滲出黑血,順著磚紋繪成符咒。
窗外隱隱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與女子淒厲哀嚎聲。
玄奘踉蹌後退,撞翻了房中的博古架。
一尊鎏金菩薩像滾落在地,佛首裂開,顱腔內塞滿乾枯的手指與恐怖的眼球。
一道黑影驟然出現在窗紙外,似有惡鬼正在偷看房中的動靜。
玄奘麵露驚恐之色,慌忙後退,聲響卻似乎驚動了那惡鬼。
那道黑影竟沿著窗戶的縫隙,如同一個紙人一般飄了進來,隨即撲向了地上的玄奘。
“師父小心!”孫悟空從床上一躍而起,揮棒劈開撲來的黑影。
那東西剛一落地便化作了紙人,以人血點睛的那抹鮮紅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異常的詭異。
被剛剛那一棒砸得磚石崩裂的地麵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森森頭骨,每個頭骨天靈蓋上都刻著生辰八字。
“何方鬼魅,膽敢在俺老孫麵前逞凶?”
就在這時,高老太爺的笑聲從屋外四麵八方湧來:“聖僧既入九幽噬魂陣,便留下一身血肉與舍利罷!”
悟空眼中金光暴漲,卻見整座莊子正在快速融化。
牆皮剝落後露出筋肉紋理,窗欞化作肋骨,飛簷翹角分明是倒插的腿骨。
白日裡老態龍鐘的高老太爺站在院中,一把撕開了身上的人皮,露出滿身的猙獰複眼。
“聖僧這身血肉鮮甜無比,遠勝那些臭不可聞的人畜,既然你自命聖僧,不如學學那佛祖,割肉飼鷹如何?”
“呔!”
“大膽妖孽,竟敢窺探俺師父,吃俺老孫一棒!”
孫悟空頓時怒不可遏,全身金光大作,身影瞬間出現在高老太爺的麵前,金箍棒挾風雷之勢砸下。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那複眼鬼魅瞬間炸成了一片血霧。
院中其他的鬼魅見狀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孫悟空卻徑直撲了上去,如同一隻野獸一般將所有鬼魅撕成了碎片。
殘魂亦被孫悟空直接吞了下去,那模樣比那些鬼魅更加的猙獰與恐怖。
而受到驚嚇的玄奘此刻卻對這一幕視若無睹,反而一臉的微笑,看著孫悟空吞噬鬼魅,仿佛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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