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楠目光平靜。
眼神中，則是有著不甘。
她太清楚“大夏神外研究所所長”這一位置的吸引力了。
當下神經外科領域的平和，隻是因為戴楠資曆足夠，也得到了很多同行的支持，所以才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自己一倒台，便是群狼畢至！
屆時，外部有黴醫研究院的威脅，內部又有專家奪權大戲，這才是真正的“內外交困”！
而且。
自己在的時候，許秋還能安心搞研究，有機會把彭月嬌的怪病給研究明白。
但自己若是從這個位置上下來了，恐怕第一個被趕出天都市的就是許秋！
到時候，恐怕頸七互換術就徹底沒有翻身餘地了。
“這個責任，隻有我能擔。
“但，位置卻不能就這麼讓出去了。”
好在，戴楠早就想到了辦法。
她深吸一口氣，再往回看了協和一眼，隨後轉身闖入了夜幕之中。
沒有花費太久，她再次來到了協和醫學院深處的宅院。
讓戴楠有些錯愕的是，這座小院今日竟然還亮著燈。
咚咚咚——猶豫片刻，戴楠敲響了小院的門。
很快就傳來腳步聲。
隨後，助理打開門，望著站在門口的戴楠道：“戴教授，裘老院士等您很久了。”
裘老師在等我？
戴楠一愣，旋即苦笑起來。
的確，不管是彭月嬌，還是黴國神外年會，對裘明鏡來說都不是什麼機密。
因而當下自己乃至於大夏神經外科的處境，裘明鏡很清楚。
而了解自己性格的裘老師，輕易就能猜到自己將要過來。
戴楠道謝後，趕忙進了小院。
不過心中平靜的她，在來到此處時，反而有些緊張了。
最終，她穿過庭院，進入了小平房之中，見到了端坐在書房中的裘明鏡。
“裘老師。”
戴楠行禮。
裘明鏡抬頭看了眼，臉上是從未變過的溫和笑容，微微頷首道：“坐。”
戴楠沒有多拘禮。
落座後，助理給戴楠倒了杯茶。
戴楠此時卻沒心思再品茶了，她有些急切地道：“老師，您知道黴國神外年會那邊推出的沃保術式嗎？”
裘明鏡麵色不變，點頭道：“知道。”
戴楠見狀，也就確定自己老師清楚始末了。
於是索性將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最後，她表情有些沉重，道：“就在不久前，我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國內頂尖的神經外科教授基本都來了，連韓鐵成韓老教授也在其中。
“我們嘗試找到沃保術式的缺陷，從而推翻它。
“然而，細節上的問題倒是揪出了一堆，然而想要直接證明沃保術式是學術造假，卻根本做不到……
“……
“如今，大夏神經外科的局麵很被動。必須要有一個人出麵來轉移怒火，老師，我不得不出麵……隻是太愧疚您這麼多年的栽培。”
裘明鏡是元老級院士。
他的學生，自然也是奔著院士去的。
當初，他們還開過“一門雙院士”這類美談的玩笑，這些年，戴楠也的確有可能成就院士。
隻是這一切，都在今天化為烏有了。
裘明鏡目光深邃，搖了搖頭：“霍普金斯的科研團隊極其專業，而黴醫研究院的內部審查體係也相當嚴密……
“想要找到沃保術式的漏洞，幾乎不可能。”
全球最頂尖的神外團隊就在霍普金斯，而大量頂尖神經外科論文的審稿工作，也基本上都是他們的人。
因而，沃保術式既然能夠推出，肯定早就經過了一輪一輪地篩查。
怎麼可能留下明顯的破綻？
裘明鏡道：“不過有一點你猜對了。你們發現的這些細節問題，恰恰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
“如果揪著這些點攻訐，恐怕他們能立馬給出應對之策。
“到時候，反而是我們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麵。”
裘明鏡微微搖頭。
這是陽謀，明知道有細節上的偏頗，揭穿也沒有任何正麵作用。
也是因此才更加絕望。
戴楠等人努力了這麼久，結果找出來的全是無關緊要的問題，根本沒法對沃保術式形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最後反而被對方將了一軍。
戴楠自是清楚如今局麵的艱險。
她沉默良久，最後道：“老師，這一次年會，若是辦成了，大夏神經外科就能瞬間躋身於國際前列，獲得超乎想象的話語權。
“但我本以為，就算沒法和黴國神外年會比，充其量不過是浪費一些資源、讓這場年會沒有什麼促進作用而已……
“卻沒想到後果竟然如此嚴重。
“不管是外邊，還是內部，沒有人擔責的話，這件事情都不可能就這麼結束。
“而作為年會的主辦者，以及神外研究所所長，隻有我引咎辭職，才有可能壓下這些聲音，平息一部分怒火。”
裘明鏡沒有多言。
戴楠所說，的確是事實。
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沒有其他更好的應對手段了。
也隻有戴楠這種級彆的人物下台，才有可能解決此事。
隻是他仍不免一聲歎息。
戴楠下台，隻是找到一個頂罪的人，讓上麵不會繼續追究、業內的憤怒情緒得意宣泄而已。
但，對黴醫研究院針對大夏的攻勢，卻不會有半點減輕。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大夏的神經外科發展，恐怕都會舉步維艱了。
往小裡說，可能是大夏的醫生沒法再出國深造。
而嚴重一點……
大量先進的外國醫療科技、醫械等，都會被召回，或者是中斷下一年度與大夏醫院的合作計劃！
而這或許將直接對大夏神經外科領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瞬間讓全國的神經外科水平倒退數十年！
“終究還是沒有將科技握在自己手裡。”裘明鏡唏噓道。
這便是“國產自研”的重要性了。
為何麵對一個僅僅是教授的湯姆森，寧氏集團恭恭敬敬，乃至於天都市的衛健委主任見了對方都要禮讓三分？
就是因為對方的一句話，或許就能讓國內獲得“國產自研”的開發機會！
為何寧願花費數百億、數千億的投入，卻隻能搞出來落後幾代，乃至於錯漏百出的產品，也不肯輕輕鬆鬆花個數百萬買一套技術先進的成品？
重點就在四個字。
“獨立自主”！
隻有將劍握在自己手裡，才不懼任何敵人來犯。
而眼下，大夏的神經外科恐怕又要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苦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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