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接著一輛的青銅戰車無比決然的撞上那股無形的力量,幾座山丘之中明明存在的通道,此時卻填壓著恐怖的元氣力量,似乎存在著一座看不見卻更為堅硬的巨山。
車首的青銅戰馬在接觸那股恐怖的力量時便發出崩碎的脆響,青銅碎片呈放射狀飛濺,接著車軸斷裂,車輪和青銅甲士在衝擊之下解體,車輿的圍欄寸寸碎裂,雕刻著玄鳥紋飾的青銅板飛旋著插入地麵。
碎裂的甲片打在後方的青銅戰車上,濺起大片的火星,就像是在打鐵花。
明明是毫無生命可言的青銅戰車,卻偏偏給人一種在決然赴死的感覺。
“但是我不想赴死啊!你們這是撞啥啊!”李真我欲哭無淚。
火花在空中飛揚,前方的道路上已經鋪滿了青銅碎片,此時他所在的這輛戰車距離撞擊處已經不到三十丈,當半個車輪崩飛過來,砸在他這輛戰車上發出巨響時,三輛並駕齊驅的馬車幾乎同時撞在那座看不見的巨山上。
當!
如撞上金屬巨牆,令人牙酸的巨大撞擊聲令方圓數十丈範圍之中的空氣都泛開肉眼可見的漣漪,金屬碎片如暴雨般傾瀉,三股青銅洪流在屏障前炸開,形成一片金屬風暴。
李真我苦笑著直起身軀。
他雖然不知這些青銅戰車為何如此,但這種悍不畏死的衝鋒撞擊,讓他仿佛置身當時祖龍大軍和六國軍隊廝殺的戰場,反倒是有了一種身為秦人,壯士赴死的感覺。
眼前隻剩下九輛戰車,都是三輛三輛並駕齊驅,包裹著車身的陰風破開滿地的碎片,又讓他感到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
當!
最前三輛衝過滿地碎片的戰車自身崩碎成了拋灑的青銅暴雨。
“老哥,謝謝你帶我體驗了一回秦人慷慨赴死的感覺。”
李真我此時連從青銅戰車上跳下的力氣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隻能感慨的看著身前的青銅甲士說了這麼一句。
說完這句,他原本準備閉目待死,然而此時,他沒有聽到撞擊聲,他看到最前方的那三輛並駕齊驅的青銅戰車竟然穿了過去!
轟!
青銅戰車從那幾座山丘中央的通道衝入之後,通道之中才響起如同水流衝刷的轟鳴聲,瞬間霧氣翻卷,大量的陰氣就像是浪潮一樣反而朝著兩側的山丘衝刷上去。
“這裡的禁製被這些青銅戰車硬生生的衝破了?”
等到自己所在的青銅戰車也衝入山丘之中的通道,看著兩側的陰氣如潮水一般朝著山丘的頂端漫卷,李真我才徹底反應過來。
“強啊!”
再次死裡逃生,就連五臟六腑之中的劇痛都感覺不到了,有種打仗衝陣衝贏了的感覺,但李真我這時候也不敢得意忘形,誰知道這些青銅戰車衝進來是到底要做什麼。
幾座山丘之間竟是巨木成林,一株株巨木都是高大十餘丈,且不知做了什麼處理,樹冠都保持完好,林地之中隱約可見很多石獸,這些石獸都是栩栩如生。
看著這些石獸或逃、或隱匿,或是伺機反撲的姿態,李真我第一時間就覺得這片區域仿佛就是一個宮苑獵場。
地下鹹陽城仿造當時鹹陽城建造,地上有什麼,地下就有什麼,這地下出現禦苑獵場並不稀奇,但這地方為什麼有獨特禁製封鎖,需要青銅戰車用這種方式強行破入?
乘著戰鼓聲影響不到自己,李真我在青銅戰車之中抓緊時間調息。
幸虧知道這次注定有一場生死大戰,隨身所帶的治療內傷的藥物也足夠品階,李真我又連吞了兩顆丹藥,好歹控製住了體內亂走的真氣。
青銅戰車此時並不衝進那巨木林地,隻是圍繞著巨木林疾馳,很快分散,隱然將這巨木林包圍起來,然後慢慢停歇下來。
此刻,山丘外積蓄的陰風終於尋到突破口,順著戰車鑿穿的通道奔湧而入,發出類似萬千亡魂嗚咽的呼嘯。那些凝若實質的黑色氣流在林外翻卷成浪,卻在觸及巨木邊界的瞬間被無形之力截斷——仿佛有透明的琉璃穹頂籠罩著整片林地,將翻騰的陰氣與蒼翠的樹冠分隔成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青銅戰馬的眼眶中幽火明滅,倒映著這道肉眼不可見卻真實存在的分界線。
“整座城乃是陰城,怎麼可能存在一處陰氣難入之地?”李真我想到一個可能,“難不成這裡就是秦二世和趙高布置的,用以破壞祖龍地宮大陣的所在?”
咚!
這時候戰鼓再響,李真我在青銅戰車之中,隻見青銅戰車上那些篆紋微微閃亮,陰風呼嘯,但李真我卻不受音震的影響。
李真我現在深入地下鹹陽城的內城,原本也沒覺得自己能夠活著出去,此時也不去想生死之事,隻是覺得這種集當年諸子百家的智慧建造出來的大陣,其精絕變化,哪怕多看一會都是賺到的。
這些青銅戰車受戰鼓聲驅使而來,但停留此間,似乎也作為陣物牽引元氣,源源不斷的陰風彙聚而來,圍繞著這個巨木林旋轉,漸漸形成巨大的渦流,如巨大磨盤一樣消磨著巨木林的陣力。
與此同時,這種渦流的旋轉也形成了更為強大的吸力,那青銅戰車鑿開的通道之中,大量的陰風如狂潮般湧入,呼嘯聲愈發淒厲,仿佛千萬亡魂在嘶吼。
那翻湧的黑霧中,忽然浮現出點點白色的磷火。
“這?”
李真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看到陰風之中出現的一具具森然白骨,還是做不到鎮定自若。
一具具森然的白骨在陰風中朝著巨木林衝去,說不清楚它們是被陰風吹拂而來,還是踏著陰風吹來。
這些骨骸已經腐朽,甚至有些殘軀不全,但它們始終邁動著往前衝鋒的姿態,帶著驚人的威勢,仿佛保留著生前的戰意。
“殺!”——沒有聲音,卻仿佛有無形的戰吼在空氣中震蕩。白骨戰士列陣衝鋒,腐朽的骨骼在陰風中發出“哢哢”的摩擦聲,卻絲毫不影響它們的速度。
第一波白骨戰士撞上巨木林外那道無形屏障的瞬間,骨骼崩裂,碎骨四濺,可它們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前赴後繼地撲上去。第二波、第三波……白骨戰士的衝鋒如潮水般連綿不絕,每一次撞擊都讓屏障微微震顫,仿佛整片巨木林都在搖晃。
它們的碎骨混在在旋轉的巨大漩渦之中,依舊像無數細小的白色箭簇在不斷朝著巨木林攻擊。
李真我心中凜然,陰風之中有強大的精神力量波動,這些白骨雖已腐朽,但一種決絕的精神力量卻在其中湧動,戰意極其的純粹,在此戰車之上,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種可怕的意誌,始皇帝長劍所指,他們便決然向前,粉身碎骨也絲毫不懼。
咚!咚!
戰鼓連響,空間劇烈的震動,無數白骨在漩渦之中四麵八方同時衝向巨木林,同時崩碎。
巨木林中那些石獸身上也出現了裂痕,陣力似乎就將瓦解。
然而也就在此時,這兩股神通偉力的對撞之下,李真我看到了一副奇景,他不自覺的仰頭,那穹頂上方,那些星圖的星光漸漸彙聚,竟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魚頭。
這魚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鯉魚頭,但它給人一種無比貪婪的感覺。
它張開巨口,那些白色的骨屑和攜帶著極為純粹戰意的精神力量,被它大口大口的吞入。
這樣的畫麵,使得李真我都產生了一種錯覺,那上方黑色的布滿許多寶石的地宮穹頂仿佛變成了一片倒懸著的海。
咚!
此時戰鼓再響,但與此同時,整個地宮下方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就像是有無數地牛同時翻身,這聲音和戰鼓聲混在一起,戰鼓聲的音震神通似乎消失了,那些陰氣仿佛失去了驅動力,李真我都瞬間感到自己所在這青銅戰車似乎失去了陰氣的依托,往下一沉,車輪真正的落在下方的地上。
與此同時,那些凝聚至極的陰氣也隱然有潰散之勢。
但這隻是開始。
那地牛翻身的聲音還未消失,一股股地氣仿佛被人抽動,從地下衝湧出來。
這些地氣如巨鞭狂舞,瞬間將那巨大的陰氣漩渦攪得無法轉動,陰氣迅速紊亂的額衝刷。
無數的骨屑也隨之掉落,就像是層層的白色帷幕在空中沉降下來。
穹頂那巨大的魚頭依舊在貪婪的吞噬著,但那些骨屑掉落,陰風之中那些戰意純粹的精神力量也隨之四散,它大口大口的吞噬,卻隻能吞噬到大量的陰風。
隻是數個呼吸之間,這巨大的魚頭就像是脆弱的紙燈籠經受風雨一般,不斷剝落,變得千瘡百孔。
“……!”李真我在李氏這年輕一代之中,若隻論修為戰力,那他的確連李雲從都不放在眼裡,他覺得隻有李源能夠和自己相提並論,至於李欺星和李影,那都比他大了十來歲,但即便是他這樣的人物,此時感覺著這裡麵的幾股神通角力,都覺得無法想象,感覺自己與之相比,實在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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