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啊！”
葉凡微笑，“有了這樣的人生目標，不死不休，不遠無儘時空，也要殺到人家門口……都有這份決心和信念了，還需要擔心他們會陷入到抑鬱內耗的精神狀態嗎？”
一尊邪祖在此刻展現出了他的邪性，他很從容與灑脫，“人們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有的時候，忍著忍著，退著退著，就將自己的心氣給退沒了。”
“我要讓這人間諸世改天換地，讓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最終醞釀出一份最堅定的意誌……”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如此不遠無儘時空去報複，線下對抗，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是一種敢於跳出舒適圈、舍棄周圍一切熟悉人與物的勇氣，以及氣吞無儘時空、心中始終長存的不可撼動的信念？”
“報複前，如果遲疑著，缺少這樣的豪情、勇氣、信念，缺失一種，那任你叫囂的再凶猛，也不過是一條會叫的狗罷了，隻能繼續承受羞辱……直到有一天，大徹大悟，橫刀在手，一往無前！”
葉凡振振有詞，讓石昊都快傻了！
還能這麼玩？
不是！
你這麼魔改犧牲之道、花粉之路，三世銅棺的主人知道嗎？
還有，你這樣張口就來，暗地裡是琢磨多久了？
石昊的目光一下子深邃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葉凡，陷入了沉吟。
——這位邪祖不會說的就是心裡話吧？
因為說的是心裡話，所以出口成章，一氣嗬成！
眼下不過是借著策劃的幌子遮掩罷了！
真正情況是，葉凡自己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他被某些人與事給氣壞了，有了舍棄一切、氣吞萬古長空、不可撼動的找回場子的信念？
隻是，找回場子的路很艱難，最重要的問題是打不過，隻能繼續忍，繼續退，積攢怒氣值，等待自己發育到巔峰的那一刻！
石昊感覺葉凡有點極端了。
“葉道友……”他開口，想要說點什麼。
但同一時刻，葉凡也開口了，他聲情並茂，對石昊說道：“荒天帝，我想你是能理解的吧？”
“當年還在九天十地那片界海中時，你最講一個快意恩仇，血債血償，界海之黑暗因一尊屍骸仙帝而起，儘管直接揮舞鐮刀的是四尊黑暗道祖和他們造就的起源古器，讓你有了前半生的坎坷經曆……”
“但最終，你揚眉吐氣了，不僅掃平異域，更掃平了幕後的黑暗道祖，甚至麵對源頭也毫不手軟，哪怕那尊屍骸仙帝的經文為你奠基過，可到頭來你也乾脆送之入滅，終結了災難的根源。”
“可你的後半生呢？”
“你進入了上蒼，對上了詭異不祥的真正根源，這一路上有血有淚，有生有死，曆經磨難，終是有了你眼下的成就。”
“然而，想想某些人還活著，不止活著，還活的很好，有人超脫，有人複蘇……”
“你覺得，那些曾經麵對強敵流過的血，麵對親朋故友戰死流下的淚……是不是有點白流了？”
葉凡為原始天帝的黑暗麵鳴不平，他太冤了，同為BOSS，為什麼他就要被殺，死的像是路邊一條狗？
石昊的表情認真了，嚴肅了。
他沉默著，眼中光芒閃動不停。
這一次，他似乎不覺得葉凡極端了！
雖然就眼下的情況來說，他得到了一個好結局。
他演化人性種子，寂滅在一切時光曆史重新演化的最初根源中，又複蘇新生，進行前所未有的、至高無上的他化自在，他化萬古，借此站立在一種難以言喻的狀態中，有了如魔帝、道尊、紅毛始祖……等等一般的偉力。
這份偉力之下，眸光所致，所有想要挽回的一切都能重現，都能拯救，將悲劇改變，以圓滿團圓的方式收場。
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無法忽視。
哪怕他有那份神通，可以將一段黑暗、慘烈、血腥的往事，從親朋故友的腦海中淡去，如一場醒來後就消散的噩夢。
可這樣的做法，既不尊重親友，也不尊重自己……畢竟，那段往事雖慘烈，卻也是他與親友之間感情加強與升華的根源所在！
情感，是經曆所鑄就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患難之中見真情！
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還是相濡以沫、永不放棄？
隻有彼此共同經曆過，才有資格下定論！
這樣的“定論”很純粹，很唯一，哪怕重來一次，可能細節上稍有出入，都不一定會重現了，保持一致！
這也是許多大智慧者對輪回看法不一的根源所在，有人認可，也有人不認可，哪怕世間真的有輪回路。
“真我已改，本性已變，轉生後的我還是這個我嗎？”
身體的改變，人生的重啟，能帶來如此大的分歧。
那經曆上的改變，帶去情感的變化，又……何嘗不是一種輪回，一種精神上的、思想上的轉生？
於刹那間，心態發生了變化，如一場頓悟，改變了認知，改變了看法……那，還是他人所熟悉的那個人嗎？
故此，相比於“輪回”，一些強者更認可“映照”……什麼是映照？就是將曾經的人與事，甚至是那片天地，那段時空，一起重現出來，原樣的環境，原樣的經曆！
可，既然談到了經曆，要求原汁原味，那就無法忽視一些恩怨了！
當然，石昊可以進行修改，又或者壓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這樣一來，他能過得去自己心底的那一關嗎？
他演化人性的根本，最講究尊重生靈的自我，唯有如此才能極儘演化，徹底的他化自在，他化萬古。
結果，他卻肆意的改變親朋故友的經曆與過往，扭曲與壓製……豈不可笑？
“這麼說來……”
石昊輕語，此刻灑脫的姿態不複，莊重威嚴的如一尊天帝……昔日的荒天帝再現了！
他若有所思，“我還需要一戰，做一個徹底的了斷，無論勝負，隻為能告慰過去的我……”
“合該如此！”葉凡撫掌大笑。
——莫道鳳雛一張嘴，挑動人世臥龍反！
三言兩語間，他便做通了一尊天帝的思想工作。
這一刻，他所出身文明的曆代造反精神，恍惚間全都在他的背後閃耀！
葉凡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將石昊徹底打動了，讓他想起來了——
是啊！
還有對頭活的好好的呢！
比如說，某個高原意識！
雖然大家後來站在了一條戰線上，為對抗瘋癲的三世銅棺主並肩戰鬥過……但是，他曾經死師長、死親子，死天庭幾乎所有人的血債，都曾倒在詭異不祥造就的血泊中，怎能這麼輕易忽略？
哪怕大家都是站在至高層次中的存在了，談不上徹底的永寂……但，如果能鎮殺對頭一次，也很不錯啊！
“邪祖，我知道你用心不良……”荒天帝輕歎，“指不定心底裡就在策劃什麼邪門歪道，不乾正事。”
“但這一次……我願意陪你瘋狂一把。”
他說道。
“隻是，話雖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持正道，做人事。”
荒天帝低語。
他不願違背了本心，的確有了一種清算的想法，卻也不希望自己為虎作倀，為了屠龍，結果幫助了一條全新的惡龍誕生。
對此，葉凡自信一笑，“荒師傅，你若不放心我，大可以全程陪同與監督，我們共同執行這個計劃……”
他的話音稍頓，仔細看了兩眼荒天帝，“你如今極儘演法，化作一顆人性的種子……”
“唔，我就也跟你一樣好了，將最高道果如此演變，從而與你同行，一起隱在人間諸世的幕後……”
“嗯？”荒天帝來了興趣，“我如此做，是因為我的道，我的法，決定了這樣的形態最適合我……”
“至於你……多少有點不契合吧？”
石昊覺得，葉凡若是演繹至高神形，最契合的形象，要麼是一粒金丹，要麼是一口黑鍋，不對，是青銅鼎！
這兩樣東西，一者為其開辟的道路，一者為其貫徹一生的信念！
“契合這東西，是能調整的嘛！”
葉凡說道：“在未來，我們是要攻克人性自我上的大問題，要將眾生都容納進來……”
“這注定了我們的計劃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工程，眾生無一遺漏，是如輪回那樣全麵的、徹底的對眾生造成影響。”
“不過，我們不至於那麼極端，需要架構無遠弗屆、無所不至的輪回道路。”
“但是，留下點什麼也是在所難免的……”
“比如說，人均一顆幻夢的種子，映照在眾生的靈魂深處，以世人的經曆、所見所聞共同演化的人性為土壤，生根發芽，長出大夢萬古的參天大樹……”
“每一個生靈，在時光線上都應有無限可能，隻是絕大多數人無法把握……但我可以為他們把握……”
葉凡娓娓道來，在這方麵他可太懂了，畢竟當年他就是因為這個被“苦葉派”給惦記上的！
開掛，還是開未來掛，白嫖未來的修行成就，誰能不喜歡？
也隻有大夢萬古能有如此玄奇而不可思議的造化，源自一尊至高無上的生靈，立於祭道之上，俯覽世間未來如掌上觀紋。
“理論上，再渺小的生靈，都有修成仙帝、化作祭道，乃至於超脫的可能。”
“不過，自身的跟腳，現實的博弈等，一點一點的磨滅了這份奇跡的可能。”
“可，我來了！”
“我可以將這份可能賦予他們……”
說到這裡，葉凡頓了頓。
有那麼一刹那，他的表情像是戴上了痛苦麵具。
“都是‘苦葉派’教的好啊！”
葉凡幽幽道，“曾經有一次，他們磨礪我，爆我金幣，甚至整出了什麼‘未來模擬器’，將我的大夢萬古簡化，批量製造，擴散出去……”
“雖然這些劣質的產品，影響的境界有限，影響的時空也有限，主要局限在人道領域，局限在九天十地中……”
“沒有等他們徹底成氣候，我就已經猛烈而不可思議的衝到了極高的境界中……”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開掛。
——但是，我開的掛最大！
——畢竟在我的身後，是真的有人在追著，逼我努力上進啊！
“如此過往，也算是為如今的我提供了足夠的創意……”
葉凡說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當年的往事了。
仿佛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正是有了那麼抽象的“苦葉”，才有了現在他的種種靈感，都不需要絞儘腦汁的去思考，直接借鑒即可。
可，如果當初不曾被苦葉，他現在連思考這些操蛋事都不用做。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雖然被苦葉的時候挺抓狂，卻不用經曆些什麼親朋戰死，友人生離死彆的悲傷故事了。
否則，這個歲數的他，縱然在修行上高歌猛進，但不過是仙王，了不起是道祖，然後一頭撞上自高原厄土中走出來的詭異不祥大軍，那殺入荒天帝出身諸天的先鋒……
可想而知，那將是怎樣的人生慘劇！
一個不好，就要被打到躺板板的地步，躺在棺材中，生死不知……與被苦葉過程中的磨難也沒差多少了！
且，被苦葉的時候，受罪的是葉凡一個人，是他獨自背負起了所有，受益者大大的多。
而被詭異不祥盯上麼！
那就要致敬荒天帝，死一整個戶口本了！
這麼算，哪怕拋開奇跡一般的連連突破，最短的時間內極儘升華，從此淩駕在祭道之上不提……葉凡還小賺呢！
當然，當事人對此的意見不小。
“苦葉派……我特麼的謝謝你們啊！”
葉凡咬牙切齒，他每翻看一次自己的人生記錄，血壓就蹭蹭蹭的往上升高一點。
但為了尋求靈感，他還是一次次這麼做了，從中找尋如何在困境中開辟新賽道的思路。
畢竟，留給他的賽道已經不多了！
在精分上，有三世銅棺的主人。
而在發癲的領域中，則有魔祖稱王稱霸。
他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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