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陳三石坦然回答道。
“我們已經在這大山裡,來來回回轉了一個多月。”
獨孤敖說道:“不久之前,才終於找到一頭碧血犼的蹤跡,但想要將其引出來,還需要一味誘餌。
“千蛇潭經過經年累月的狩獵,其中早就沒有血統純正的龍種。
“於是,青木便將這口泥潭屠戮殆儘,從每條靈蛇的體內取走一部分精血,煉製成幻龍丹。
“但這幻龍丹隻是品質不夠,還少一味血統不同的靈蛇精血當做藥引。
“所以先前那虎妖庚嘯嶽,才盯上了你養的白蛇,說起來,那條蛇的血統,倒是比千蛇潭裡的強上不少。”
“小公子。”
女修蕩人心神的聲音響起:“幻龍丹的品質高低,會影響到對碧血吼誘捕效果,一旦首次沒能成功,再想找到它可就難了。
“所以,小公子能否取那條小蛇一些精血,倘若順利抓到碧血吼,可以分你一部分精血。”
“拿著!”
獨孤敖丟來一顆幽藍色的野果,解釋道:“取走精血之後,給你的靈寵吃下這個,非但不會傷及性命,反而能磨煉根基,將來有助突破。”
陳三石接過東西。
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有獨孤作保,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便取出白蛇,征詢對方的意見。
白蛇隻是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
陳三石兩指並攏,念咒施法,從她眉心取出一團精血,喂其吃下靈果後重新收入儲物袋。
“嗡!”
一襲流火綃紗的化形女妖赤足踏雲而立,銀發垂至腰間,額間妖紋似活物般遊走。
她指尖劃過虛空,麵前冉冉升起一道陣印,身後九條如雲般的狐尾如屏風般展開,化作九道弱水龍卷,好似漩渦般將白蛇精血吸入到陣印當中,同時吸納著方圓數十丈的水靈之氣,洗練著一顆五彩丹藥。
以水淬丹!
陳三石曾經在典籍上看到過,有人能夠用水煉丹,今日倒算是大開眼界。
僅僅盞茶過後,白蛇精血就徹底融入到丹藥當中,幻龍丹大功告成。
“走吧。”
九尾狐妖玉手握住丹藥:“若是去得晚了,保不準就要被他人搶先。”
話音未落,她和青木老妖便消失不見。
化形修士遁術奇快,自然不是結丹修士能夠輕易追趕得上。
陳三石和獨孤敖一起,跟在後方奮力追趕。
他注意到,此時獨孤敖展現出來的修為,仍舊是假丹境界,並非是小巫山外的煉氣十萬層。
“彆看了。”
獨孤敖戳穿他的心思:“煉氣之法的事情,最好爛在你肚子裡,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否則的話我就要對你使用神魂洗煉之術,幫你抹除這段記憶了。”
“……”
事實上,陳三石已經告知師娘,此刻聽到對方如此說,也隻能裝作沒這回事,轉移話題道:“獨孤前輩,你是如何突破桎梏,將煉氣之法修煉到堪比元嬰境界的地步的?
“晚輩自認博覽群書,卻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記載。”
“嗬嗬……”
獨孤敖沒有回答,隻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如果不是沒有選擇,誰又願意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陳三石也不好再問。
閒談間,兩人已經跟隨兩名化形老妖,來到一處高聳的懸崖之上。
青木老妖不知何時,又抓來一條玄體境的青色靈蛇,將幻龍丹強行灌了進去。
青蛇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起來,與此同時在丹藥的作用下開始發生劇烈變化,軀體從原本的丈餘長短,變得足有十丈,渾身青綠色的鱗片也籠罩上一層璀璨金光,蛇尾自尾椎裂開,生出四隻玄鐵色利爪,死死扣住岩土,頭頂長出崢嶸龍角,朝著蒼穹發出震蕩山野的龍吟。
區區一條玄體境的靈蛇,竟然是變成了神龍!
當然,正如幻龍丹的“幻”字,這條青蛇並非是真的蛻變成龍,而是在丹藥的作用下,產生一種短時間的畸變,看起來像龍,但其實對於實力沒有任何提升,反而會在藥效結束之後化作一灘膿水。
這顆丹藥的作用,僅僅是一道幻術而已。
幻龍在藥力的驅動下,開始在山巔盤旋呼嘯,飛騰之間祥雲翻湧,神威逼人,仿佛當真有一條純血龍種出現在萬相山內。
九尾狐妖等人潛伏在暗處靜靜觀察。
突然之間,懸崖之下傳來地脈爆裂之聲,赤色岩漿裹挾著可怕的靈力衝上九霄,滾滾黑霧在高空中凝聚成巨獸輪廓。
其形似麒麟卻生龍角,目如日月卻淌血淚,通體毛發暗金夾雜霜白,脊背骨刺穿透皮肉生長。
玄璣碧血犼!
這頭碧血犼境界在結丹後期,已然接近化形,在幻龍的誘惑下,它再也按捺不住,咆哮一聲便撲了上去,滔天血光撕裂幻象,才發現哪裡是什麼真龍,不過是一條青蛇而已!
它察覺到情況不對,想要轉身逃離,隻可惜卻為時已晚。
蟄伏已久的青木老妖和九尾狐妖同時殺出!
密密麻麻如同虯龍般的藤蔓將碧血犼死死纏住動彈不得,九尾狐妖抬手一揮,便有一隻巨大的九尾狐虛影出現,一口將它吞入腹中。
待到虛影散去,碧血犼早就躺在地麵奄奄一息。
兩名化形大妖聯手,幾乎沒有耗費太大功夫,就將稀有的神獸亞種獵殺。
不久之後,九尾狐妖信守承諾將一個裝有碧血犼精血的瓷瓶丟了過來。
“謝過九尾前輩。”
陳三石抱拳道謝。
對於他來說,這瓶精血確實來得輕鬆。
真要是依靠自己單打獨鬥,恐怕就算能找到碧血犼,也未必是其對手!
此行功德圓滿,他沒有繼續逗留的打算,便要告辭離開此地。
“欸~”
九尾狐妖叫了聲:“小道友留步。”
對方隻是輕輕一句話,陳三石的雙腿就變得好似灌鉛般沉重。
他開口道:“不知九尾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你就是東勝神洲的那個陳磊吧?”
九尾狐妖聲音再次響起時,就已經是在耳邊。
陳三石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行了!”
獨孤敖沒好氣地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獨孤道友斥責奴家作甚?”
九尾狐妖十分幽怨地說道:“奴家隻是想提醒你這位後生朋友一句,有不少人想要殺他,接下來行事,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
獨孤敖跟著說道:“陳三石,我宗太上長老,雖然和聖宗長老達成協議,承諾正魔大戰之前,不允許有人對你下殺手。
“但其實也隻能限製宗門弟子。
“散修或者魔界當中,總歸是會有不怕死的人找你。”
“多謝前輩提醒,晚輩會小心的,正魔大戰,也必定攜我大漢兩百餘萬戰士血戰到底。”
陳三石的身上總算不再有受到壓製的感覺,行禮過後飛快離開。
這萬相山,他是說什麼都不會再來了!
今日如果不是獨孤敖在這裡,自己隻怕是要吃大虧。
算是欠了誅仙門一份人情。
好在,想要的東西都拿到手。
陳三石返回大漢軍營,將青木老妖的精華之連同雲篆縛魔絲交予東方景行帶回天墉城,命令紫南抓緊打造,爭取在秘境開啟前製造出法寶弓箭。
緊接著,他開始巡視邊境長城。
局勢還是跟之前一樣,每日都會有幾輪人數不多的魔軍攻城,大漢兵馬,目前為止完全能夠控製得住。
但還是有一個嚴峻的問題。
血魔大軍的數量越來越多,就好像是東海之水般,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再這樣下去,大漢需要付出的代價隻會越來越高。
他們必須,儘快弄清楚血魔的原理,然後嘗試從根源處掐斷來源。
陳三石返回中軍大帳,找到年邁臥龍,將對方探尋秘境需要的物品備齊。
月夜之下,許文才將東海鮫族魚油製成的蠟燭,按照特殊的排列方式擺開,又在地麵擺放龜甲、羅盤等器物。
“老許。”
陳三石好奇地問道:“這就準備用這些東西,把秘境找出來?”
“嗬嗬~”
許文才也不正麵答複,隻是捋著胡須,胸有成竹的說道:“陛下放心,老臣說到做到,陛下奔波數日,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你這老書生。”
陳三石調侃:“還跟朕賣起關子來了!怎麼,這麼急著趕朕走,是藏了什麼秘法,擔心被朕學了去?”
“還真是!”
許文才笑了起來:“此法即便是陛下,也是斷然沒辦法學會的。”
“朕偏……”
陳三石正要與之爭個結果,王力恰好急匆匆地來到身邊彙報。
“陛下!
“東南方向兩百裡外,又出現了一批血魔大軍,規模不小,您要不要親自去看看?”
“來得好!”
陳三石頓時沒了和老書生爭執的心思,隨便點了兩員大將後,就朝著東南方向掠空而去。
看著天武陛下離去,許文才盤膝在蠟燭擺出的陣法中央坐了下來。
“先生。”
齊成看得認真:“莫非,這就是您先前所說,還沒有傳給我的功法?”
“然也。”
許文才承認。
齊成求教道:“先生莫非能夠依靠這套陣法,測算出秘境入口的大概方位?”
“不止是秘境。”
許文才抬起頭,看向夜空中的漫天星辰,幽幽道:“還有我大漢的國運。”
“傳說中的占卜命數,窺探天機之法?!”
齊成目露驚愕。
他想不到,自己這位並沒有靈根的先生,竟然真的身懷如此絕技。
如果是真的話,許文才哪怕是個凡人,進入到修仙界的任何一個金丹宗門,也必定會受到座上賓的待遇。
不過……
他不解地問道:“我大漢建元以來,國泰民安,社稷昌隆,國運正處於春秋鼎盛之時,有必要推測嗎?”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許多事情,並不是人們表麵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許文才看著星宿:“小成子啊,看得懂星象嗎?”
齊成搖搖頭:“自學過一些書籍,但不精通。”
“基本的星宿,總該認得吧?接下來我說,你來聽。”
許文才舉起羽扇,遙指星淵:
“如你所言,我大漢正是國運昌隆之時,帝星本應煌煌如日,可現如今卻蒙上一層血霧。
“熒惑星自井宿逆行,赤芒暴漲如鬼目,竟與心宿二相疊成‘熒惑守心’的死局!”
聽聞此言,齊成心頭一顫,連忙道:“先生的意思,是陛下此次,有性命之憂?”
“你以為陛下,為什麼要調動天下兵馬,萬裡迢迢地來到東勝神洲,參與這場仙魔大戰?”
許文才頓了下,加重語氣道:“因為祖脈,複蘇了!
“為了不影響人心士氣,陛下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公之於眾。
“但如果不在最近幾年內找到修補封印的方法,看似穩固的大廈隨時都有可能轟然坍塌!
“所以陛下才不惜勞民傷財,也要來到此地,尋找破解之法!”
“……”
齊成沉默。
這些年天墉城內不論是缺少什麼東西,過不了多久,陛下就總是能夠尋來。
以至於在他們的視角當中,大漢一直都是順風順水,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能夠以凡人之軀對抗修士,簡直威風凜凜,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陛下一個人,在前麵頂天立地的撐著而已!
實際上,他們大漢一個凡俗朝廷,充其量算作不入流的宗門,無論表麵上看起來再繁華,在天水三十六仙宗麵前,也如同螻蟻般渺小,隨時都有徹底傾覆的可能。
現在先生說,天武陛下很有可能要在廣仁道出事,才讓齊成幡然醒悟,明白他們的初境有多麼危險。
“先生!”
齊成額頭上不知不覺間布滿細密的汗珠:“那這‘熒惑守心’這局該如何破解?”
“倒也不必過於慌張。”
許文才眯起雙眸,蒼老的聲音透著堅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即便是再凶險的局麵,也必定會有一線生機,無非,看人怎麼去走。
“傳令下去,接下來四十九日內,不得任何人靠近中軍大帳,即便是陛下也不行。”
“好!”
齊成領命。
“對了。”
許文才驀地問道:“咱們駐紮的這片區域,當地百姓怎麼稱呼?”
齊成回答道:“五丈原。”
“五丈原啊……”
許文才喃喃重複,緩緩閉上雙眸,身邊的七盞大燈和四十九盞小燈,燃起的火焰愈發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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