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的話音落下，那扣著她脖子的手突然鬆開了。
傅宵寒還是看著她，但人卻是往後退了好幾步。
然後，他笑了。
“哦，是這樣。”他說道，“是……我是早就知道了。”
“其實桑旎，你的演技也的確沒有多好。”
“我一直沒說什麼，不過是因為我……心甘情願的願意被你騙。”
“可是既然你都選擇騙我了，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為什麼要……”
“因為沒必要了。”桑旎打斷了他的話，“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上，再欺騙……就是可笑了。”
“難道我現在不可笑？”傅宵寒盯著她，“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說了，我恨你。”
桑旎這次的回答很是乾脆肯定。
傅宵寒看著她，卻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因愛生恨。
但此時他從桑旎的眼眸中卻沒有看到任何的情緒。
於是他明白了，她對他……並不是如此。
隻有乾乾淨淨的……恨。
“因為孩子的事情？”
傅宵寒又問，“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換了你的藥，我們是不是……”
桑旎不說話了。
這沉默的態度算是給了傅宵寒答案，卻也是一把鋒利的刀刃，又往他心口上捅了一刀！
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是……這樣嗎？”
桑旎輕輕地嗯了一聲。
傅宵寒原本還想要問的。
但此時，他的大腦突然變成一片空白，也再說不出任何的話。
桑旎則是站在那裡看著他。
她的背脊挺直，下巴微微揚起。
兩人的身高差還是在的，所以哪怕是此時，她也依舊需要仰視著他。
可此時傅宵寒卻明顯感覺到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她踩在腳下的失敗者。
她正高傲的站在那裡，手裡揚著勝利的旗幟。
而那旗幟……是用他心口上的血染成的。
“很難受是嗎？”桑旎看著他，突然說道，“這種如同從天堂上墜落地獄的感覺，很不好受，對吧？”
“但傅宵寒，這種滋味我之前已經嘗過很多次了。”
“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幾個月前，你偷偷換了我的藥，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真的會再次接受你也說不定。”
“可是……我到底還是高看你了。”
“從這件事我也可以知道，你根本沒有真的懺悔過，當初我失去的那個孩子，你也根本不在意。”
“也是，你怎麼可能會在意？你要在意的話，就不會在那天隻想著給桑晴買禮物了。”
“你根本不會懂得當時我躺在手術室中的心情，出來之後被告知我的孩子沒有了，甚至連丈夫也不知道去哪裡的感受如何！”
桑旎說道。
過去的事情就這麼一件件被她翻了出來。
如同心上那一個個潰爛的傷口。
他們總想著粉飾太平，想著隻要現在好好的，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但隻有桑旎知道掩蓋的那一層布下麵，是自己早已腐爛的皮膚。
如今，她就將那一層布揭開了。
將那些傷口，一個個挖出來給傅宵寒看。
“我們之間早已結束了。”
最後，桑旎說道，“就在D國，我最後一次低頭問你的時候，但凡那個時候，你給我一點點的機會，我都不會對你如此心寒。”
“但你是怎麼做的？”
“你帶著桑晴去了那邊旅遊，甚至……她還懷孕了。”
說到這裡，桑旎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極度嘲諷的笑容。
傅宵寒原本是一臉灰暗的。
在聽見她這句話後，他的眼睛卻是立即抬了起來。
“你說什麼？！誰跟你說那孩子是我的？！”
桑旎沒有回答。
傅宵寒倒是自己立即想到了答案，“是桑晴對不對？就是你們在醫院中遇見的那天？！”
“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可以解……”
“不用解釋。”桑旎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問你，是因為我……不在乎。”
“是你的就是你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傅宵寒的聲音就這麼被掐斷了。
他看著麵前的人，突然發現自己對桑旎好像一直都有一種誤解。
他總以為……她是溫柔善良的。
但現在他才發現，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狠。
要不此時一下下往自己心口上捅的刀算什麼？
傅宵寒閉了閉眼睛，“是，你不在乎，但桑旎，我還是得告訴你，桑晴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之前從來沒有任何的關係！”
“上次你在D國遇到我們，我隻是過去談項目而已！是桑晴自己跟著我，最後懇求著我陪她去吃一頓飯！”
“哦。”
傅宵寒解釋著。
雖然剛才桑旎說了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但他還是想要將這件事告訴她。
桑旎果然也回答了他，卻隻是一個平靜冷淡的，“哦”。
傅宵寒突然也不說話了。
他們就這樣麵對麵的站著，眼睛看著彼此。
似乎是想著如何給彼此最後致命的一擊。
又似乎隻是在考慮……如何收拾這殘破的局麵？
最後，是傅宵寒先轉開了眼睛。
他轉過頭，原本是想要點支煙的。
可空白的抽屜卻再次提醒了他他已經戒煙的事實。
所以，他隻能給自己開了一瓶酒。
還沒醒過的酒液又苦又澀，帶著幾分酸楚。
傅宵寒麵無表情地喝了幾大口後，看向了桑旎，“那你為什麼……之前不走？”
“我母親不都給你安排好了嗎？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走？”
“我說了，更希望你會從天堂掉到地獄。”桑旎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其實那個時候你對我也有懷疑的，雖然也對我好，但始終存著顧及，這可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我不拒絕她，你怎麼會相信我呢？也隻有這樣，對你來說才是最殘忍直接的……反擊。”
桑旎說道。
——在商場上，他們之間的實力的確懸殊太多。
她也沒有跟他鬥的資本和手腕。
但在感情上不同。
她曾經站在下風口，也曾經站在跟他比肩的位置，而如今，終於能夠將他踩在腳下。
以身作局的確有些蠢。
但如今的結果卻是讓桑旎覺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