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牡丹園林裡,這場萬眾矚目的辯經,結束了。
和前麵三位才子一樣。
孟紳也朝著賈邵一拱手,感慨道:“賈邵兄之大才,孟某,自愧弗如。”
隨著孟紳認輸。
圍觀的人群登時發出震天歡呼。
他們看向謫仙閣裡那位青衣少年郎,高喊著‘賈邵’二字,眼神中儘是狂熱與崇拜!
奮筆疾書許久的老崔氏,終於得以休息。
她一邊齜牙咧嘴揉手腕,一邊與有榮焉看向自家乖孫,神情中儘是驕傲。
而賈邵本人,則是朝著蘇祈、何旭、周斐然、孟紳四人再次拱手,認真道:“今日我知道,牡丹園林裡觀看這場辯論的諸位,也都知道。”
“你們四人,和我,和大家一樣,都心係東南抗倭將士,心係家國蒼生。”
“賈某占儘天時地利人和,勝的是人心,而非真本事。”
“改日,賈某必定邀請幾位,無拘無束,好生再辯上一場。”
聽到這話,四人都笑了。
孟紳指著崔峴,搖頭笑道:“賈邵啊賈邵,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太過於圓潤。為人處事,總想著留一線。”
“但你大可放心,我們幾個,絕非心胸狹隘之人。我們,輸得起!”
蘇祈同樣揚起下巴,冷哼一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輸給你了,早就習慣了。”
“況且,今日輸給你,隻是一樁小事。若是來日,蕭震將軍能因此而活命,那我等,便是輸了辯論,贏了人心大義。”
“值了!”
周斐然哈哈一笑,神情格外灑脫:“不管今日辯經過後,蕭震將軍,和那八千抗倭將士命運如何。但至少,我等儘了最大的努力!”
“賈邵,咱們約一場酒局吧,時間就定在……蕭震將軍被特赦之後,如何?”
年紀最小的何旭,朝著賈邵一拱手,赧然笑道:“既定了酒局,那我想同賈邵師兄共飲。”
“也想,跟賈邵師兄交個朋友。”
顯然。
一場辯論,賈邵不僅折服了外麵圍觀的萬千群眾。
也折服了眼前的四位大才子啊!
聽聞四人的話。
崔峴臉上浮現出燦爛笑意:“既如此,屆時我來做東,請幾位暢飲!咱們,不醉不歸!”
五位眉眼年輕、青春肆意的少年郎,在謫仙閣內言笑晏晏。
看的全場為之神往傾倒!
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們,不僅渾身才華橫溢,其璀璨的個人魅力,更值得讚歎啊!
等約好了酒局後。
謫仙閣裡,以賈邵為首,五位才子互相對視,默契看向場外眾人,齊齊拱手。
賈邵朗聲笑道:“諸位,就如方才周兄所言,我等已經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為蕭震將軍、和八千抗倭士兵,謀求一條生路。”
“如今,辯論已結束,但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打響!”
“我們是否能贏,接下來,便交給諸君了!”
這場辯論,是一點星火。
但真正能燒起來,形成燎原之勢的,還是得靠在場的諸位,和更多的萬千百姓啊!
“請賈邵師兄放心,我等一定為蕭震將軍奔走!”
“今五位才子之高義,一定會傳遍天下,是為一段佳話!”
“公道自在人心!為家國流血流汗之人,絕對不能枉死!”
金穀園內。
無數讀書人,神情鄭重朝著謫仙閣裡五位才子拱手!
他們沒有五位才子那般才華橫溢。
但他們手中的筆,同樣可以救人!
人群最後方。
知府趙恒、同知齊棟梁兩位府官看著這一幕,神情怔忪。
尤其是趙恒,他遠遠瞧著謫仙閣裡好似在耀眼發光的賈邵,咬牙說道:“齊棟梁啊齊棟梁,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步棋,走的有多臭!”
“賈邵,本該前途無量的啊!才情無雙,運籌帷幄。陛下器重,陳閣老賞識!可就因為你,因為蕭震,一切都毀了!”
“東南那邊的瘋子們,絕對不會放過賈邵的!”
齊棟梁沉默片刻,說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賈邵先生身懷治世大才,豈會隻顧前途,不顧蒼生?姓趙的,你口口聲聲說我走了一步臭棋。說賈邵得罪了東南的瘋子,甚至得罪了陳閣老。”
“那我且問你,但凡賈邵在洛陽一日,你,可願護他周全?”
趙恒聞言冷笑一聲,理所當然道:“姓齊的,難不成就隻有你會走臭棋?”
齊棟梁吭哧吭哧悶笑。
趙恒見狀也笑了。
這倆向來看彼此不順眼的‘政敵’,此刻因為一個人,倒是難得達成了共識——
為抗倭將士發聲者,絕不應該被辜負!
似乎是為了論證二位府官的想法。
本次辯經最震撼人心的一幕,來了!
在一片人海當中。
一位穿著便衣,眼眶發紅,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了出來。
最開始,還沒有人發現異常。
可隨著那個壯碩男人,一步步往前走。
人群開始躁動,而後默契如浪潮般分開。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那個中年男人,昂首挺胸,走到了謫仙閣外站定。
接著。
伴隨無數道振奮歡呼。
中年男人,也就是蕭震,朝著謫仙閣裡五位才子,和全場眾人抱拳。
啞聲哽咽道:“多謝賈邵先生,多謝諸位才子,多謝今日在場的所有人。”
“蕭某不知,來日結局如何。”
“但今日,在這洛陽牡丹園林裡。蕭某,和八千士兵兄弟,在諸位拚儘全力之下,感受到了能活下來的希望!”
“我和兄弟們在戰場為諸君廝殺,諸君在這裡保護我等兄弟!”
“我們,兩不辜負!”
好一句‘兩不辜負’!
此話,當即引來無數振奮叫好聲。
蕭震說完後。
在全場無數道驚疑目光中,自懷裡取出一封信件,看向賈邵,朗聲道:“賈邵先生活命之恩德,蕭某記在心裡,不敢忘卻!”
“今日賈邵先生當眾辯經之才情,更令蕭某歎服!”
“不瞞先生,蕭某身為敗軍之將,如今如驚弓之鳥,誰也不相信。因此,蕭某這裡有書信證據一封,想請賈邵先生代為保管,亦或者代為呈交。”
什、什麼?
‘書信證據’——這四個字,實在令人浮想聯翩。
難不成……
是東南豪強觸犯律法之鐵證?
蕭震在東南抗倭,能拿到這些證據,不足為奇。
這也能解釋,為何東南豪強要致蕭震於死地。
可,如此重要的證據,為何要當眾給賈邵啊?
若是賈邵真看了這些證據,那豈不是會被東南豪強盯上,處於危險境地!
現場氣氛驟然緊繃。
連謫仙閣裡,何旭、蘇祈等人都神情不安。
唯有崔峴十分平靜。
因為他知道,這封信,自己根本沒機會看。
這般重要的‘鐵證’,皇帝豈會讓外人掌握?
蕭震這個級彆,自東南押解回京,一定會有錦衣衛親自看護。
而蕭震之所以能離開囚隊,來到洛陽,無非是嘉和皇帝授意,錦衣衛故意放水。
想來,蕭震前腳到洛陽,後腳就有錦衣衛暗中尾隨。
甚至這場辯論,多半都在錦衣衛的監控當中。
崔峴讓蕭震在辯論結束後,當眾給自己呈送‘證據’,也是為了矛盾轉移——這封信,他會呈送給皇帝。
隻要他沒看這封信的內容,且把信件送去京城。
東南那邊,就得提心吊膽應付這件事,揣測蕭震信裡寫了什麼,為接下來的朝堂政鬥做足十二萬分準備。
從而暫且抽不出時間,來找‘賈邵’的茬。
既然潛在危險無可琢磨,那不如換個思路,把‘危險’置於明麵,至少它是可控的。
果不其然。
幾乎是在蕭震當眾‘呈送證據’後的瞬間。
人群中!
數十位身穿便衣,眼含煞氣的男人,氣勢洶洶衝了出來。
他們衝出來的同時,一手扯掉外衣,露出裡麵的飛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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