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望天城（六）
“未來…...”
澹台尋真下意識做出回答：“隻能看到模糊的一點，畢竟這種程度的大事，消耗太大。”
靈機玉，是有預測的功能不假。
但並非任何事情都可以預測，特彆是涉及未來命運，更加難以預料。
“好吧…...”董若瀞臉上露出一絲惋惜，驀地又想起來了一件事。
“未來不好預測…...那麼動用靈機玉的力量，能不能調查清楚噩夢的根源？已經連續好幾次了，我……還是不放心你......”她眼圈微微泛紅，語氣懇切。
澹台尋真聞言，心中不禁一暖。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你說的也是。這幾次噩夢確實有些奇怪。看一看…...倒也放心……”
被董若瀞這麼一說，她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畢竟以她現在的層次，加上還有靈機玉護體，杜絕雜念，外邪不侵，彆說是噩夢了，就算夢都做不了幾回，怎麼可能會連續幾天都做噩夢…
澹台尋真打定了主意，緩緩激發靈機玉，身上白芒乍現，隨呼吸閃爍。
隻是剛剛進入無念無想，恍兮惚兮的狀態。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雖然現在她血脈三次覺醒，血脈開發到了一定程度，能支撐靈機玉更多的使用。
可是。
僅僅就做了幾次夢，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就浪費靈機玉一次消耗，未免有些不值當。想到這裡。
澹台尋真身上的光芒緩緩暗淡下來。
她還沒完全睜開眼，就從眼縫裡看到對麵董若瀞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神色。
像是迫不及待，也像是目的達成時露出來的狡黠。
雖然異色消失得很快很快，快到澹台尋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她終究還是察覺到不對了。
“沒什麼…...”看著董若瀞臉上的疑惑表情，澹台尋真不動聲色，“隻是忽然想起來……有件事沒做。”
她側過臉朝外望去，窗外月光如紗，一輪小月圓盤般掛在天上，無限銀白光華自蒼穹高天飛瀉而。
澹台尋真瞳孔一縮。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窗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開了…
她睡覺的時候從來都是關緊窗戶，還要拉緊窗簾。
隻有這樣。
從孩童時期就缺乏安全感的她，睡覺才能感覺踏實，才能睡得著覺。
澹台尋真歎了口氣。
回過頭來，看著老老實實坐在麵前的董若瀞。
或許是個巧合。
董若瀞的位置很奇怪，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黑暗裡，隻有半張臉出現光亮下，好像是在儘量躲藏，隱藏著什麼。
或許。
也有可能是澹台尋真的錯覺。
隻是。仔細觀察之下。
她從對方身上看到極細微的一絲詭異氣息，卻是做不得假。
“你不覺得很奇怪麼？”澹台尋真歎氣道，“我和若瀞的確情同姐妹。但是深夜時分，她，怎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不止這樣。
疑點太多太多…
詢問關於通道的隱秘…
連續幾次誘導她使用靈機玉…
“你…...發現了？”董若瀞緩緩抬起頭，聲音一下變得沙啞起來，帶著某種饑腸轆轆的饑餓感。
哢嚓哢嚓…
她整個身軀像是瓷瓶一般，一道道裂縫出現，整個人四分五裂炸開。哢嚓！
澹台尋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眼前一花，聲音傳來，周圍空氣中似乎有鏡子般的東西一下破碎開來。
她陡然睜開眼。
這次，是真的睜開了眼。
眼前什麼都沒有。
沒有糖人，沒有董若瀞，甚至她根本就沒在臥室，而是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這就是最大的異常了。
以她現在的血脈濃度，精力充沛無比，隻要不想睡，三天三夜也能撐住。
莫名其妙，不可能就忽然陷入深度睡眠，沉睡過去。
澹台尋真警惕地站起身，看了眼窗外。
外麵墨雲翻騰，遮星蔽月。又是一個昏沉黯淡的夜。
她摸了摸胸口，母親留下的靈機玉散發著淡淡的暖意，溫暖著全身。
嘎吱…
書房的門無風自動，突兀多出了一條小縫隙。
“什麼人？”澹台尋真心頭一凜，眼神冷冽望了過去。
從縫隙裡向外看。
外麵似乎是黑壓壓一片，像是什麼都沒有。
“那是…...”她眯起眼睛，看出了外麵的不對勁。
門外的黑暗，遠比夜幕的黑暗更加深邃，更加深沉。
而且…
那，還是一團會活動，蠕動著的黑暗。慢慢隆起的黑色身影，緩緩長出一個頭顱。
那人頭有西瓜大小，明明沒有五官，隻是一片黑暗。卻讓人感覺似乎咧嘴在笑。
正獰笑著從門縫裡看向書房。
“？！！！那是…...我的……影子？！”澹台尋真瞳孔一縮，知道根源所在了。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落入魔族陷阱，中了招。
她低頭看了一眼。
燭台照耀，光線落在她身上，卻是詭異的沒在地麵上留下影子。
“影魔啊…...”澹台尋真苦笑起來，“我記得上一次明明清理乾淨了……事後老師也做過了細致清洗，怎麼會......”
嘎吱…
門開的更大了。縫隙變得更大了，黑影像是有血肉的軟體，硬生生從中擠了進來。
整個門口被漆黑一片的黑色身影堵得嚴嚴實實。
“…...”
澹台尋真慢慢後退數步，握緊手中的靈機玉，感覺手心裡全是汗。
隻不過。
既然已經落入影魔陷阱，她又怎麼可能逃得出去。
………
………
軲轆軲轆。
官道上塵煙四散，一支龐大的車隊橫衝直撞，以儘可能的速度行進著，隻是這段道路年久失修，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馬車顯得有些顛簸。“八勁？八象？”
車廂內，韓易麵帶思索，饒有興趣的看著綠衣女子。
“具體有何解釋？說一下。”
“造化自然，所謂八勁，乃天地本源，裹挾萬象，萬物源於其中。八勁分為，天，地，山，澤，風，雷，水，火…...”
綠衣女子麵容恍惚，有些僵硬，目光茫然，夢遊一般緩緩敘說。
“也就是說…...武師可以選擇其中一種偏向修煉，練無形之勁，淬煉極限，即可臻破極限，得晉宗師？”
“不錯。我等稱其為八勁八象。八勁，是武師層次的重點。”綠衣女子點點頭，“而八象，則是宗師之後，分為二象，四象，八象。煉八象可得大道，則成尊者…...”
“八勁八象…...”韓易若有所思。綠衣女子和王鐵龍交戰的時候，他就借助夜遊的視野在一旁觀戰。
那個時候，他就感覺青州這邊的修煉體係，觀感上有些奇怪，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怪異感。
勁力性質或是暴躁如雷，或是狂猛似火，又或是迅捷如風。
而且是從勁力生成，天然附帶著的性質。
並非是經過經脈運行，功法轉換，才依次產生的性質偏向。
省卻勁力轉換的這一步，輸出效率增加，實戰時的招式威力，自然就變得極強。
似乎隻要遇上相克勁力，就會出現碾壓般的勝利。
一旦被對手克製，那就是注定的落敗。
換句話說。
爆發強，適應力卻變弱了。就像眼前的綠衣女子，一手劍招精妙無比，身法、速度、靈巧不錯，但防禦、力量、耐力卻遠遠遜色。
給韓易的感覺。
就仿佛是，此女一身真勁，都是為了劍法存在而存在，隻要失去手中長劍，實力立馬下降六成。
而且遇到克製她的，如王鐵龍這般防禦極強，皮糙肉厚之人，明明實力境界差不多，卻招架不住，破不了防，完全不是對手。
那麼這個所謂的八勁八象體係…
“說說你自己吧。”韓易抬頭看向女子。
這綠衣女子實力雖說平平，但知道的事情確實不少，顯然是出身不凡。
“小女子名叫宮雨聲，乃是望天城宮家二小姐，修煉家傳武學《驚雷劍訣》，剛剛晉升二象宗師…...”綠衣女子毫不猶豫，如數家珍般的將老底掏了個空。
二象宗師，換算成雲州那邊層次，指的其實就是剛剛突破宗師的武師。
青州武道層次中，沒有大宗師的說法。
宗師之間的境界差距，就是二象、四象、八象之分。
二象的意思，就是主流勁力融合了一次其他屬性勁力。
拿宮雨聲來說。
她修煉的驚雷劍訣，體內的勁力自然就是雷勁。
吃透雷勁，以外物彌補融合，升華勁力，產生一縷真勁，借此淬煉全身，即可突破。
這，就是二象宗師。
比如宮雨聲突破的時候，就借助了一塊火雷木，借此融入火勁，形成所謂的雷火變，進而成功晉級二象宗師。
“《驚雷劍訣》…...”韓易沉吟了下，“直接說出修行全文吧。”
“這…...”宮雨聲眼皮跳動了幾下，像是觸碰到了心中的某個禁忌，即將清醒過來。
嘶嘶嘶…
一旁的夜遊頓時大急，加大魔氣輸出，迷惑心神，強迫開口。
“《驚雷劍訣》是我宮家根基武學，講究的是攻如迅電，雷霆萬鈞，一劍刺出，猶如電閃…...”宮雨聲再次意識模糊，陷入混沌，好似是有最親近之人在耳邊輕聲詢問，一點點將家族不傳之秘說了出去。
“…...”
韓易耐心聽完後，表情平淡，凝神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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