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花傾月可謂忙得暈頭轉向,焦頭爛額。
神庭中犧牲的成員太多,諸多資料都需要她親自仔細過目,而且她還得時不時地登門去慰問那些犧牲成員的家屬,以安撫他們的情緒。
如此繁多的事務,讓她幾乎抽不出時間去擔憂江羽的安危。
不過好在傳來消息,說江羽成功離開了太初王陵。雖然不知他究竟去向何方,但花傾月覺得,隻要江羽不在那危險重重的禁區之中,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天,她才猛然想起要給天湖城的老酒鬼寫一封信。
當這封信送達天湖城的時候,江羽大鬨太初王陵的消息早已在各處傳得人儘皆知。
這一日,老酒鬼正優哉遊哉地在湖中泛舟。他側臥在船頭上,時而仰頭大笑,時而引吭高歌,那模樣,好不快活自在!
“老祖。”
神丹閣閣主悄然出現在湖中,懸停在水麵之上,朝著老酒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老酒鬼往嘴裡猛灌了一口酒,微眯著眼睛,帶著一絲慵懶問道:“何事?”
一般情況下,神丹閣閣主若沒有要緊之事,是不會主動來打擾他的。
神丹閣閣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倒也沒有什麼特彆重要的事,隻是聽弟子們說,老祖近日來總是在湖中縱情飲酒高歌,我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老祖如此開懷?”
要知道,以前的老酒鬼可是相當低調內斂的,所以神丹閣閣主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特殊狀況,這才特意趕來詢問。
老酒鬼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高高舉起手裡的酒葫蘆,放聲道:“天下寂寂風波靜,千載音塵入杳冥。回來了,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酒鬼笑得肆意張狂,這一天,他實在等了太久太久!
他曾經也是楚玄的部下,自龍城覆滅之後,就鮮少再見到楚玄,甚至連楚玄的消息都很難聽聞。
但他始終堅信,楚玄定會再次歸來!
雖然此次出現的楚玄不過是留在金色符篆中的能量凝聚而成的一具化身,但這至少讓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所以,他內心的喜悅根本抑製不住!
神丹閣閣主雖不明就裡,但也能從老酒鬼的言語中聽出,他的高興與江羽大鬨禁區一事相關,便不再打擾老祖,默默退去。
在他離開後不久,溫扶搖蹦蹦跳跳地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壇酒。
她身形輕盈,縱身一躍,便穩穩地飛至船頭,微微挑眉說道:“老頭,你要的酒我給你買來了!”
老酒鬼傳授溫扶搖煉丹之術,實際上就是她的師父。可老酒鬼卻非要和江羽稱兄道弟,不允許溫扶搖喊他師父。
溫扶搖又沒辦法像江羽那樣自然地喊出“老哥”二字,索性就直接叫他“老頭”。
老酒鬼皺了皺眉頭,抱怨道:“怎麼才一壇?”
溫扶搖忍不住嘟囔道:“這幾天你喝得太多啦,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要是喝出什麼問題可怎麼辦?”
老酒鬼沒好氣地回懟道:“你見過哪個聖人是喝酒喝死的?”
溫扶搖被噎得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說道:“總之你還是少喝點啦!”
“行了行了。”老酒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麼多年來我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自從你這丫頭來了,我喝個酒都得偷偷摸摸的。”
“你這幾天可沒有偷偷摸摸哦,我知道你心裡高興才喝的,但也不能貪杯呀!”
“行行行,都聽你的。”
老酒鬼與溫扶搖相處的時間久了,早已把她當作閨女一般疼愛。雖然嘴上不停地發牢騷,但對於溫扶搖的關心和約束,心裡實則歡喜得很!
有時候,有人管著,也是一種幸福。
忽地,溫扶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老酒鬼,說道:“蠻荒那邊送來了一封信給你。”
老酒鬼麵露詫異之色:“給我?你會不會搞錯了?”
溫扶搖說道:“我也希望是我搞錯了,可信封上明明白白寫著‘老酒鬼親啟’這幾個字呢。”
其實她心裡還暗暗希望這信是江羽寫給她的。
老酒鬼突然一凜,趕忙放下手中的酒壺,神色凝重地說道:“莫非是江羽那小子遇到了什麼麻煩?”
雖說江羽已經順利從太初王陵脫身,但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他急忙拆開信件,看著信上的內容,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信中隻有簡短的幾句話——十聖屠戮蠻荒,瞎老伯戰死。
“老頭你怎麼這麼嚴肅,信裡麵寫的什麼呀?”
溫扶搖背著雙手,踮起腳尖,上身前傾,好奇地朝著信紙瞄去。
當看到“瞎老伯戰死”這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身體也不禁猛地一顫。
雖然她從未與老瞎子相處過,但卻常常聽老酒鬼提起,知曉他們二人關係匪淺。
遠方傳來信件,告知故人的死訊,任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
溫扶搖默默地站在老酒鬼身旁,許久,許久……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安慰道:“老頭,你彆難過了,我以後會一直陪著你的。”
“誰說我難過了?”
老酒鬼突然一把打開酒壇的蓋子,抱起酒壇就往嘴裡猛灌,一口氣便喝了大半壇。
隨後,他將剩下的酒倒在了湖裡,大笑著說道:“老東西,沉寂這麼多年,你這次總算是有些作為了,斬殺十聖,也算是死得其所!”
其實,蠻荒遭到十聖屠殺的消息他們之前也有所耳聞,但外人並不清楚其中的詳細情況,之前也沒人告訴老酒鬼老瞎子戰死的事情。
老酒鬼這突如其來的大笑,把溫扶搖嚇得一哆嗦,她趕忙問道:“老頭,你沒事兒吧?”
聽聞故人死訊不但不悲傷,反而還表現得如此反常,溫扶搖實在擔心他受到了太大的打擊,導致精神失常。
老酒鬼說道:“扶搖啊,老瞎子和我一樣,都已經活了足夠久的歲月,對於我們而言,早就不再畏懼死亡。隻要我們的死能有意義,那便是值得高興、值得慶祝的事!”
溫扶搖沉默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老酒鬼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像老瞎子一樣離去,你記住,到時候一定要像我現在這樣,為我感到高興,為我慶祝。”
聽聞此言,溫扶搖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老頭,我不準你死。”
老酒鬼微笑著說道:“人終有一死,即便是那些號稱永恒不滅的家夥,也不過是比我們多活了些年頭罷了。”
溫扶搖低下頭,眼眶變得愈發濕潤。
“這個話題對你來說,或許還太過沉重和遙遠,等你也曆經了幾千年的歲月,自然就會明白了。”
老酒鬼轉移話題道,“扶搖,你即刻去一趟蠻荒,幫我給江羽帶句話。”
“什麼話?”
“你告訴他,不要因為老瞎子的死而悲傷或者自責,死亡對於我們來說,更是一種解脫。如有需要,我也隨時準備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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